人生就像坐電梯,高速升降,每層停留不過片刻。卻來來往往,人進人出,接踵而來,又寥寥無幾。
快要消耗殆盡的氧氣。這個親密的狹小空間,像一張緊密的大網(wǎng),死沉沉地困住他們。囚禁曾經(jīng),桎梏回憶,他們各自一個角落化籠,無法言語,無法掙脫。
寧愿站在身側,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或者獨剩自己,形影相吊也好。反正早已習慣,歡笑著忍著傷。被空洞湮沒,吞噬。
...
人有了入骨的執(zhí)念,注定要經(jīng)歷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反復無盡。
“?!?。電梯的門縫豁然打開。映在上面的人影如水中月般,頃刻支離破碎。余辰繃著臉,轉過頭,微壓下顎。
“我們到了?!?p> 那話語浸潤了悲傷與憂愁。
擦過他的外衣面料,徑直越過電梯門檻。不過兩秒,蘇圈已擺脫他的視線。如同泡沫,迅速消跡在大海。
她的一舉一動,落在余辰眼里。像是震顫的弦音??~緲不定,忽而高亢急促。牽動余辰的神經(jīng)。
在車上,在電梯里,他遷思回慮,設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蘇圈的喜歡,或許只是轉薄...或許終究如塵埃,自然而然地消散。
他失意地沉著頭,跨步出來。
腦海不由控制地,假想著她與別的男人擁抱,接吻的場景。嘴角被凄涼的苦笑所困。自己這個情場浪子,又有什么資格埋恨她。
每個濫情的女人都死心塌地愛過一個男人,每個花心的男人都曾被一個女人傷得遍體鱗傷。
她淡泊名利,熱愛自由,向往玉石俱焚般的激情。他在充滿期冀的逆流中,甘之如飴,鄙夷在平凡和順境中碌碌無為。
他們摸索著,辨識著,一方屬于自己心靈的棲息地。又都渴望在對方身上尋覓到歸宿的氣息。
如果有一天,不再喜歡你了,我會心如止水。過上平淡的生活,找一個湊和的人結婚生子。我不想陷入死寂的人生,所以,在我還沒有放棄你之前,請你,至少要喜歡上我……
蘇圈側目,遲疑地觀望著那頎長的背影。
樓外,陰云密布,樹枝被風吹得喀嚓喀嚓作響。頃刻之間,粗大的雨點,斜打得玻璃窗,叭叭直響。
上帝要讓一個男人死亡,必須讓他瘋狂。如果要讓一個理性智慧的女人瘋狂,也許只有讓她喜歡上一個男人。
...
漫長的一個多小時,呂軼顧盼在那打開又關閉的電梯門。從訓練場歸來的球員,經(jīng)過一天的高強度集訓,身心俱疲。匆匆瞄了她一眼,打了聲招呼,便各自進門休息。
她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已有四個月未見他。視頻聊天,他從來不愿意接。語音通話,至多五分鐘后,余辰就猝然掐斷,她來不及說完的關懷與思念。
江南的溫婉怎能讀得懂塞北的洪荒,小橋流水的柔和又怎能體會大漠的孤煙。
所以,他寧可當個不解風情的人。讓那份守望半明媚,半淚流著。
夜是沉默的喧囂。時間匆匆構建一切,又厚積薄發(fā)地摧毀一切。
從電梯口出來一個身長近兩米的男子。套著黑色連帽衫,五分長的灰色運動褲。強健發(fā)達的小腿肌肉暴露在濕冷的空氣中...濃密的腿毛,覆蓋在突兀暴起的經(jīng)絡,肆意生長著。
“余辰,你終于回來了~~~”
沉郁的臉上終于綻放出,如玫瑰花般鮮艷的笑容。她興奮得像有只小鹿在心里不斷跳躍。恨不得立即奔向他。
我很想你,在早上醒來時,看看有沒有你發(fā)來的信息。我很想你,想看看你的樣子,聽聽你的聲音。我很想你,每次醒來時,第一個想到你。
長久的站立,即便腳底板生疼,呂軼的舉步仍然是那樣溫柔而嫻靜。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在男人偉岸的身軀后,一個容貌和身段遠凌駕于她的女人,時隱時現(xiàn)著。
那人像深藏在暗處的貓,悄無聲息。踩著輕盈的步子,越過余辰的腰際。
窗外?驟雨抽打著地面,雨飛水濺,迷瀠一片。
蘇圈...!
她猝然剎住腳步,嘴唇哆嗦著,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如寒蟬般,啞然失聲,被恐懼死死揪住。
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會跟余辰在一起!
呂軼的腦子轟然昏眩,冰涼感從腳底穿透全身。
站在余辰身旁,手拎著行李箱的女人。一襲長裙,美的極致——成熟且自信。身材纖細精瘦,鼻子高挺。冰冷明澈的瞳眸中隱隱折射著,跟他一樣,如冬夜寒星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