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妃的寢殿內,伺候的下人早已經(jīng)被明王妃無心找借口打發(fā)了出去。窗戶大開著,夜風徐徐從窗外吹進來,伴著陣陣草木花香。無心在窗前來回踱著小碎步,十指緊絞。
等了許久,終于聽到窗外有極其細微的動靜,無心一回頭,果然看到身旁已經(jīng)多了一個蒙面黑衣人。
來人盡管黑布蒙著半張臉,但是這集邪魅和高雅于一體的劍眉星目,不是玄王容月夜又能是誰。
容月夜隨手扯下蒙在臉上的黑布,棱角分明,俊美絕倫的臉完全出現(xiàn)在無心的面前。
室內柔和的燭光下,容月夜斂目,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出一層厚厚的陰影,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讓無心無法知道,他的內心此時是否有不悅。
“無心見過玄王殿下。”無心半跪在地上,向容月夜行禮道。
“不知明王妃深夜邀本王來此,所為何事?”面對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無心,容月夜嗓音慵懶而又不失優(yōu)雅的直接開口問道。
“無心最近聽聞塵王殿下在江湖上走動,懇請回到塵王殿下身邊?!睙o心被容月夜站著的身影籠罩著,在這片陰影下,她不敢抬頭,但語氣中透著說不出的堅決。
“不要忘了,你如今的身份是明王妃。”容月夜聲音低沉,話音中透著冰冷。
“無心不敢忘,玄王殿下不是早就想除了明王殿下嗎?無心愿往。”
“一個不得寵的妃子,憑你也想要了明王的命?本王的二皇兄,還不至于如此沒用。本王看你是一心還回塵王身邊,昏了頭吧?!?p> “可別忘了,為什么叫你無心,派你到塵王身邊時,本王早就說過,別對塵王存任何不該有的心思?!?p> “無心不敢,無心只想護塵王周全,萬死不辭?!睙o心的話讓容月夜波瀾不驚的眼眸中,倏然閃過一絲厲色。
久久等不到容月夜的話,整個寢殿內靜悄悄的,似乎早已沒有了容月夜的存在。無心保持著半跪的姿勢,終于緩緩抬起了頭。
面前的容月夜八風不動的站著,鬢邊一縷墨發(fā)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在和無心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間,他薄薄的唇角輕勾,眼角上揚,似笑非笑間說不出的魅人心魄。
無心心中一驚,慌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扇菰乱箙s突然俯下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扣住了無心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正視自己的眼睛。
無心對上容月夜深邃如海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壑掳偷氖至庠絹碓酱?,她姣好的面容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無心,你可愿為了容云霄去死?!比菰乱蛊狡降恼f出這么一句,并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無心被緊緊扣住下巴,說不出話,但是眼波流轉著的情意,給出了容月夜她的答復。
容月夜一手扣住無心的下巴,一手從她那精致的發(fā)髻上取下上面的玉簪子,倏然將尖銳的那一頭,扎入了無心的心口。
看著面前的無心美艷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嘴角溢出了鮮血,身子漸漸無力。容月夜終于松開了扣著她下巴的手,什么話也沒有說。
這一顆棋子,雖然費了他不少心血,但是一旦有可能會脫離他的掌控,那么就已經(jīng)是一顆廢棋,他便不會再留著。
“云……霄……”無心張了張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上沾滿了血,最終只能輕輕地吐出這么兩個字。
“云霄,塵王殿下的名諱,你不配喊?!比菰乱箍粗鵁o心的雙手緩緩垂下,沒了氣息。才慢慢靠近,俯下身子,輕輕在她的耳邊說道。
說完這句話,容月夜輕輕嘆了口氣,修長的手劃過她的雙眼,替她合上死前睜大的一雙杏眼。做完這些,容月夜如來時一般,從窗戶離開,趁著夜色,消失在了明王府。
容月夜一進玄王府,就聽到悠揚的古琴聲傳來,琴音繚繞,余音裊裊,如幽泉緩緩淌過心間,清幽而深遠……
容月夜順著琴聲的傳來的方向,翻身落入玄王府僻靜處的一處小別院中。隨后腳尖輕點,浮光掠影般掠上了庭院中的一棵梨花樹上。
庭院里背對著梨花樹的人依舊不為所動,端坐在石凳上,修長纖細的玉指,輕輕撫過琴弦,撫出聲聲天籟,讓人忍不住屏息細聽。
那水藍色的衣袂在微風中輕輕鼓起,正是那日黃昏時分,出現(xiàn)在荒蕪官道,破敗不堪的茶水攤中,頭帶覆紗斗笠的神秘公子。
“幽澗愀兮流泉深,玄王殿下在自己的府中,翻墻上樹,怕是不妥吧。”彈奏完一曲,水藍色長袍的公子才慢慢起身,背對著梨花樹,幽幽開口道。
“幽澗泉,鳴深林。這曲子,當真叫本王喜歡?!比菰乱共厣碇幈稽c破,也不惱,輕笑著縱身下樹,來到放著古琴的石桌旁,坐在了冰冷的石凳上。
“玄王若是喜歡,拂衣便再奏一遍予玄王。只是玄王深夜這身裝扮翻墻而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賊人呢?!狈饕虑迦缌魅穆曇粽f著,再次撥動琴弦,仙樂再次響起。
“這么好的一雙妙手,本王卻叫它沾染了血腥,本王真是過意不去?!比菰乱箍粗请p雙修纖細的玉手在宛如游絲的琴弦上若行云流水般撥動著,不由喟嘆道。
“玄王何需過意不去,拂衣的命都是玄王殿下?lián)旎貋淼?,不過是替玄王殿下解決兩個小麻煩,何足掛齒?!狈饕抡Z調幽幽,話里說的是殺人,可悅耳的聲音配上琴曲的悠揚,卻有種說不出的美妙動人。
“也不知道是誰,這么迫不及待地要向四皇弟動手。”容月夜聞言,雙目微闔,語調平平。可坐在他身旁的拂衣,卻能感受到他身上逸出的殺意。
“塵王殿下已經(jīng)離開皇城三年,這三年音訊全無。突然現(xiàn)身于江湖,就被人盯上,這事怕是不簡單?!辈还芊饕伦焐险f的是什么,他的琴音依舊不受任何影響,還是那么的余音繞梁。
容月夜聞言不再作聲,左手手肘撐在石桌上,手掌托腮,靜靜聽著拂衣彈奏的這一曲《幽澗泉》。
月色下,溫柔如水月華輕輕覆在兩個人身上。一個一身夜行衣,邪魅狷狂也掩飾不了身上那高貴且卓爾不凡的英姿。一個一襲水藍長袍,披著長長的墨發(fā)也擋不住那張翩若驚鴻的臉。
更深露重,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只有一曲《幽澗泉》,彈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