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清樂一番話,南宮竹心中略加欣慰,這姜國可以說江河日下,不過好在出了這個清樂公主,她沒有貴族女子的嬌氣,雖然有些孤傲,但如今看來也是個頭腦聰明的,若是國主肯聽取諫言,有這位公主護持,這北狄國想要南下征討,想來也沒有那么容易討到便宜。
“那公主準備怎么做呢?”
清樂略微思索,“眼下國難之際,我已顧不得此間事宜,云修塵已回師門,想來天虞城會明白此間利害,不會輕易去找風鬼的麻煩,只不過…”清樂忽然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禮,“城中皆是耳目,我想輕易擺脫他們,恐怕不容易?!?p> “所以你想讓我?guī)闳ヂ锅Q山對嗎?”南宮竹道。
清樂點了點頭。
“你可知若是北狄執(zhí)意挑起紛爭,你不帶一兵一卒,去了也是于事無補?!?p> “那倒未必?!鼻鍢沸α诵?,“我駐守邊境十年,那邊陲將領的脾氣我還是知道的,若是北狄國犯境,即便沒有兵符,我亦有信心可指揮那五萬兵馬御敵?!?p> 南宮竹望著清樂,只見她負手直挺挺的立與窗前,那小小的身軀,堅毅的背影,在原本可以相夫教子享受榮光的年紀,卻一力扛起姜國的重任。
即便前塵閣有規(guī)矩在前,但不由得讓她心下有了一絲動搖。
次日一早,南宮竹將謝漣安頓與將軍府,便與歐陽詢,清樂及龍昱一道向鹿鳴山方向行去。
龍昱是清樂執(zhí)意要帶上的,根據(jù)清樂所言,憑借龍昱的家室萬萬不應該只是一個副將,龍昱武功卓越戰(zhàn)場之上亦是救過清樂數(shù)次,又有青梅竹馬的情誼,自是她最為信任之人。
御劍向北,不過三日便到了鹿鳴山下的芙蓉鎮(zhèn)。
據(jù)清樂所言,這芙蓉鎮(zhèn)原本是個風景秀麗的古鎮(zhèn),百年前,北狄越境屠城,即便是過了百年這城鎮(zhèn)上空依舊有一處揮之不去的陰霾。不過,對于喜歡吃魚的南宮竹而言,此地的桂花魚倒是一絕。剛剛落地便尋了個定好的酒樓嘗了個鮮。
因身旁有清樂這個金主在,南宮竹倒也不再擔心沒有銀錢,吃好的住好的,直到清樂提醒,似乎她方記起還有要事去辦。
幾人商議一番,決定還是由南宮竹前去月牙谷探查一番為好。
只不過,一旁的歐陽詢不答應,他說道此次斷緣之地是他選的,即便要去也應該是他自己去才是。
南宮竹笑了笑,只是吩咐他保護好清樂的安全,便趁著夜色向月牙谷行去。
這鹿鳴山白日里看著,綠意盎然,山川俊秀,這入夜入山,立刻被一股陰沉沉的氣息包裹,隨著越往谷內行去,南宮竹便感到鬼氣漸漸濃郁起來,不過,依舊不如風鬼身上的萬一,想來這月牙谷內另有幻境,風鬼身邊有鬼兵相隨,這谷中的鬼氣不過是投過幻境外泄出來的罷了。
南宮竹拿出指骨,略微施咒,周圍的鬼氣漸漸濃烈,南宮竹知道定是風鬼來了。
“你怎么在這??!北涞穆曇糇陨砗箜懫?,但卻不是風鬼,具體是誰南宮竹心中了然。
南宮竹笑了笑轉過去,兩道身影立在不遠處,其中一人拿著一方帕子不住的咳嗽,南宮竹略施一禮,“白衣鬼王。”
白衣看著南宮竹手中的指骨,冷冷道,“八年不見,不想南宮姑娘竟然與風鬼這般交好?!?p> “白衣鬼王出現(xiàn)在此,難道是來與風鬼切磋來拆他宮殿的?”
白衣直了直身子,聲音高了幾分,“風鬼乃我至交,更是后輩?!?p> “是嘛?那我與您的后輩至交有事相商,可否行個方便?”
其實,白衣不說,南宮竹也看的出來,自從兩人出現(xiàn),風鬼一直立與白衣身側,甚是安靜肅然,想來定是對白衣甚是尊崇。
白衣微微咳著,擺了擺手,“方才我與鳳弟吃酒,卻聽到指骨召喚,因好奇便跟了出來,如今人見到了,自是不會不識趣,鳳弟,不打擾了?!卑滓卵粤T,化作一股黑煙消失與此處。
“喚我何事?”風鬼問道,也不是南宮竹聽錯了,只覺得風鬼的話語中少了許多之前的不屑一顧。
“我是替那五千女子謝風鬼的救命之恩的。”
風鬼擺了擺手,“我并非救她們,更不是因為之前你的條件,只是我鹿鳴山不喜人族,女子屬陰留在我殘花道幻境之中為奴罷了。”
“是,鬼王行事自是不用旁人提點,今日我來乃是應承一件事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問。”
“何事?”
“您生前摯友花道君?!?p> “花道君?”
南宮竹拿出畫像,風鬼仔細打量著,“原來他叫花道君?”
“您記得他?”
“我不記得之前與他有何糾纏,不過卻在前些年見過他,而且…”風鬼聲音一頓,“我親手殺了他?!?p> “你是說花道君死了?”南宮竹面色一變。
“二十年前就在扶風城中,我親手殺了他。”
這個消息倒是始料未及,原本根據(jù)種種跡象拼湊,這背后之人應當便是花道君了,不過眼下他竟然死了。
“那他會不會?”
“會不會與我一般化為厲鬼?”風鬼繼續(xù)道,“他死時魂魄已散,別說是化為厲鬼,即便是投胎也是不成了。”
“那月引歌呢?”南宮竹忽然想起風鬼這個紅顏知己,花道君的落跑新娘。
“月引歌?從未聽過?!?p> 風鬼的聲音冷冷的,似乎并未說謊。
“你問得已經回答與你,現(xiàn)在該你兌現(xiàn)承諾了?!?p> 說著風鬼身后出現(xiàn)這個入口,定是通往殘花道幻境。
南宮竹跟在身后,踏入幻境之中,這里與她想的不同,此處亭臺樓閣,燈火通明,除了鬼氣環(huán)繞竟然與外面的城鎮(zhèn)無異。
兩人并排走在街道上,兩側的窗戶打開,露出一張張蒼白的面孔,他們眼中滿是疑問,心中定是打量著南宮竹的身份。
一座最大的宮殿出現(xiàn)在不遠處,宮殿大門敞開,門前立著幾個女子,神色恭敬,南宮竹路過察覺到,這幾個女子身上并無鬼氣,不僅是她們,整座殿內的婢女身上均無半分鬼氣,看來正是風鬼截下來的那五千女子中的一部分,只是人鬼殊途,更何況此人是聞風喪膽的風鬼,可是整個大殿上的婢女神色復雜的眼睛中卻唯獨沒有恐懼。
殿內,白衣靠著欄桿,一身酒氣,身旁還放著未喝完的酒。
南宮竹徑直走了過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甘冽清甜,果真是佳釀。
白衣仰起頭瞇著眼,“許是我還不太了解你,何時變的如此嗜酒?”
南宮竹握著手中的杯盞,“我竟不知白衣鬼王竟然也有朋友?!?p> “你這般說話,我倒是傷心的很,難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豈敢豈敢。”
白衣?lián)u了搖頭,不再說話重新沉浸在美酒之中。
此刻,風鬼褪去斗笠,臉上的鬼氣隱去,總算露出他的真容:
只見他頭戴玉冠,面容姣好,柔而不魅,美而不妖,與花道君多情俊秀不同,風鬼的俊美是溫柔而不乏英氣的,即便如今化為厲鬼但卻依舊鮮有殺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話適用于天地萬物,南宮竹此刻也算明白,為何這風鬼的宮殿內會有這么多的少女心甘情愿侍奉而面無懼色。原來一張好看的皮囊果真可以讓人減去許多畏懼。
風鬼微微側頭,示意南宮竹與他一同進到內室。窺夢術一經啟動便會無法抽身,一般需要極其安全之地并且需要有人護法。如今在殘花道幻境之中,南宮竹卻并不擔心有人暗算,先不說有誰能夠膽敢闖入此處滋事,有白衣在殿外便足以讓她安心許多。
窺夢術啟動,因需要窺伺厲鬼生前記憶,這是個極大工程,時光回溯,南宮竹只覺得周圍的景象有些變化,四下灰暗,遠處那一點點光亮愈來愈近,漸漸的一道強光穿過,再次睜眼之際,周圍的景色變換。
因為是風鬼的記憶,因而南宮竹投過風鬼的雙眼看到,那是一處暗室,暗室之中忙忙碌碌著許多工匠,在一眾人群中,有一纖細的身影。只見她低頭專注的看著手中泛黃的圖紙。
風鬼漸漸靠近,昏暗的景象里陰影般的影子將女子身形籠罩起來。
“六個時辰未合眼,也不怕累壞了自己?!边@是風鬼的聲音,低沉而溫暖與如今的冰冷完全不同。
女子笑了笑,臉上映出一對好看的梨窩,“這批弩機是我姜國將士保命的,不可兒戲,一點兒差錯也不可以有?!迸右贿吇卮鹬暰€卻依舊專注與手中的圖紙。
風鬼索性直接將圖紙自女子手中奪取,寵溺道,“月引歌的技藝無人能出其右,再者說來這批弩機實戰(zhàn)過,威力極大,圖紙斷然不會出問題的?!憋L鬼一邊說著,一邊推著月引歌向外走去。
月引歌似乎已經習慣,只見她無奈一笑任由他推了出去,不遠處停了一架馬車。
月引歌愣了愣,“鳳大將軍竟然沒騎馬?”
鳳棲梧笑而不語,月引歌撩起簾子,車內露出一張有些蒼白的面容,只見他一雙桃花眼低了低,極其恭敬的拱了拱手,不是花道君又是誰?南宮竹仔細打量著花道君的容貌,雖然他面色不佳但卻此畫像上更為驚艷。
“花兄不聽勸告,非要當面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兵P棲梧道。
月引歌了然一笑,“這軍事重地,鳳棲梧竟然會帶你過來,足見信任?!?p> “我與鳳將軍一見如故?!被ǖ谰c鳳棲梧相視一笑。
此刻,三人之前氣氛融洽,之后的一些畫面便是三人一同游山玩水騎馬射箭,那是一段愜意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