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從玉不從王
清宜來香廬的時候，路千常路千余正好在水潭邊說話。路千常今日面色蒼白，又披了大氅，想來是今日發(fā)了病。他身中汀蘭花毒虛弱成這樣，那李玗豈不是……不會還在那山洞里吧！
“長姐，這幾日你在這里吃了可好睡得如何？”蘇清宜路過那二人到我房里，見路千夜還在一旁，行了個禮，“路大公子?！蔽已凵袷疽饴非б钩隽碎T，跟清宜說起話來。
我看著小丫頭幾日不見想我的樣子，便問道：“清宜，是不是我不在家，你憋壞了？爹和姨娘還好嗎？”想來又是出門好幾天不見，也不知道老蘇的氣消了沒。
就是看在柴屏郡主的面子才出得來，也不知道回去了，告訴他路千夜與我的事，會不會再氣他一氣。命里注定非要嫁給二王爺?shù)氖挛乙呀?jīng)做不來，反抗命運又會不會引起不好的后果，我也算不準，看著清宜將嫁一喜歡的人的人生，我著實羨慕。
“爹昨日進宮見陛下了，回來時面色凝重，好像被什么事嚇著了?！鼻逡俗揭慌裕灶欁院攘丝诓?，“姐姐，會不會是他去為你退婚，惹了陛下不愉快，然后被罰了？”
不會吧，我這邊剛與路千夜親近了，爹那邊退婚就出事？若是我與李瑞退不了婚，別說路千夜了，就是李玗也沒戲。
“你確定是退婚惹怒陛下？”
我接著追問，清宜卻搖頭，合著也是猜想，還是不要做定論的好。老蘇一個拿著劇本生活的人物，怎么會被宮里皇帝嚇了一大跳，其中定有蹊蹺和他沒經(jīng)歷的事。
思來想去，除了退婚之事，也想不到有什么能讓老蘇情緒大動的。我在這牡香廬一直躲著逃避也不是辦法，總還是要回去與老蘇慢慢商議路千夜的事。我抬頭看著清宜說：“我想與你商議，在這里小住兩日咱們趕緊回去看看爹好不好？”
“我本也放心不下，但是郡主的人又說幾日不見，姐姐待著煩膩，所以我才過來?！鼻逡嘶氐?，“爹神色慌張我從未見過，想著事態(tài)嚴重，回去也好?！?p> 這么好個妹妹，我也是有福。往日看別人的故事，虐女主虐到我肝疼，啊，我拿的不是女主劇本來著……女主怕是大王爺?shù)溺婔醿骸?p> ————
“昨夜你睡得可好？”
清宜在牡香廬睡了一夜，我?guī)е蜍哌M門給她送早飯。往日在自己的世界，和舅舅關系薄涼，他除了中飯，是不會管我的。一個人久了，我以為自己心如磐石，沒想到這個妹妹，我心生疼愛，想照顧。
清宜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前坐下來，琉璃遞水與她漱了口，便吃了些：“姐姐，沒想到柴屏郡主這般仁慈。我從前聽聞下人嚼舌根說過，她在林府無子嗣卻能得林御史獨寵，想必是狐媚子……”
“噓。”我趕緊打斷她的話示意不妥，“郡主是他們那一代人有名的才女，追求者本來就多，況且林家時代讀書人，自然是捧著愛的?！比舢斈昕ぶ骷薜氖抢咸K，恐怕也是這般。
“我母親母家小林府是御史林家親戚，雖有來往，但商戶家族，母親又嫁了他府對家，終是排不上號的?！鼻逡俗炖镞€含著東西，伸手掩面說，“我竟然對柴屏郡主一點都不了解?！?p> 我聽明白了林姨娘母家和林秋漾父親兩個“林府”原來是帶親的兩家。所以說當日我那貴妃姑姑威脅我不嫁林秋漾，便是敵人，還是在與老蘇作對啊？林家蘇家一直是政敵，長京城官場皆知，我未能嫁過去，可不是連最后和解的希望都沒有了。
老蘇啊老蘇，你與我解釋姑姑是拿貴妃身份暗中培養(yǎng)我，我還美其名曰“有點傲嬌”，其實她已經(jīng)開始拉攏朝臣，為小王爺也就是四皇子李璽鋪路。
“清宜，貴妃姑姑的兒子今年多大了，是否受寵？”我想著，趕緊問她，前日里路千夜與我說皇家奪嫡之事必有一遭，會不會是老蘇回來嚇著的原因，“李璽，他的名字為何不像其他幾位從王反而從玉?！?p> 正在吃粥的小丫頭被我的話驚著了，她也不知我怎么突然提起此事，但還是回答說：“方才十四，但是個出了名的頑劣公子。從玉不從王，是因姑姑名字蘇政玉。也有另一種說法，是民間傳言，我隨便說說，姐姐也莫當真?！?p> 從玉，比王多一點，所以陛下最心屬的繼承人，怕是四小王爺。
雖是民間傳聞，我到覺著這個理由有些意思。貴妃受寵我當日進宮赴宴，也看出來那里奢華非凡，聽說東宮都不曾有那般華麗。三王爺李珣立太子本就不久，恐怕真有些指意。
“姐姐，你在意這個事做什么？”
我嘆了口氣：“爹對姑姑的態(tài)度你我也知，仍是順著并且說她的好。我大膽猜了一猜，如果爹回來神色不對，不是我退婚之事，定然是宮中有了大變故。”并且是他預料之外的。
“姐姐的意思是……姑姑有可能讓爹站隊扶持四小王爺！”清宜聰慧，一點就通，幾個月前在府里與我搶緞子的人好像突然長大了似的，“爹不會答應的，他一生最不樂意的就是卷入這件事?！?p> 我又大膽猜想，會不會姑姑早就有這意思了，所以一直在給蘇府施壓。我說呢，老蘇和姑姑那點過節(jié)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不應該影響那么長久。
“不論如何，咱們必須回去問問爹，若真是姑姑在這事施壓，我得助他解脫?！碧K府若是好不了，我也沒有榮華富貴的生活了，好不容易在這世界不受苦了，不能被人搞砸了，“你想與路千余說說話趕緊去，咱們下午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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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走的時候，路千夜送我上自己的那輛馬車，他本欲同行送我回府，被我攔下：“我們的事從長計議，清宜此番前來與我說我爹從宮里回來一趟神色不對，且待我回去看看再說?！?p> “宮里？”路千夜察覺不對，追問道，“是退婚惹怒了陛下，還是別的？”
我看四下無人，趕緊湊到他耳邊說：“現(xiàn)在不知，一則可能是退婚失敗了，那你我必須想辦法自己退了這婚；二則可能宮中有爭斗，路府最好做好準備，不要淪為別人的棋子?！?p> 路千夜看著我，聽明白了。
回蘇府的路上我心思重重，茯苓只好安慰我說：“大小姐，不論如何現(xiàn)在路大公子可以護著你陪你想辦法的。輕松些，吃些糕點可好？”
“茯苓，若是我真的無法退婚，是不是真的必須嫁給大王爺？”聽她說起路千夜，我心里更加惶恐，“若是貴妃施壓我們且能想辦法，可若是退婚無望，我簡直想死?！?p> 遞過來糕點的茯苓嚇了一跳：“什么死不死的，大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茯苓會難過的。如今還沒到府上，您不用亂猜，快吃點糕點別想它！”
倒是一句口頭禪嚇到了小丫頭，我拿起那綠豆糕來，往嘴里一放，我們家放在馬車上的糕點確實不如柴屏郡主牡香廬里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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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回來了?！?p> 我跨進大門往老蘇書房里去的時候，未曾想大王爺李瑞二王爺李玗站在院子里。兩人在院里竹林處，應該是已經(jīng)站了有一會兒。大王爺今日怎么沒有帶一隊人馬來，搞得我還不習慣了。
李玗與我對視一眼，我趕緊避開，只聽得大王爺開口：“蘇大小姐，也不知你從哪里回來，丫鬟手里還抱著這樣好的牡丹花。”壞了，柴屏郡主送的牡丹還在茯苓手里，嗨沒事，花嘛他還能看出來哪里產(chǎn)的不是。
“柴屏郡主香爐峰牡香廬的牡丹花開得最好，蘇大小姐若喜歡這個，可以與她來往?！?p> 媽呀，大王爺嚇我個半死！李玗知曉我這次就是在柴屏郡主的安排下見了路千夜，他不會已經(jīng)告訴大王爺了吧。畢竟是還沒退婚，我偷偷見了路千夜并定了情，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改日大哥打算設宴請林府蘇府路府鐘府等上王府品酒，屆時可以為大小姐引薦郡主，作為退婚的補償?！崩瞰]開了口，“昨日起，大小姐就與大哥不再有任何關系了?！?p> 他說……我與大王爺退婚成功了！
“清宵，站了半天不知道行禮，大王爺既然如此大度，你可定要好好謝著?！崩咸K聲音傳來，聽他這意思方才的話都聽進去了，“二王爺放心，從此清宵便是自由之身，我啊，定為她尋一良人，要像二王爺這般的。”
老蘇的小心思太明顯了，我見他三人還有話說便趕緊告退。茯苓抱著花看了兩眼在我身后走著，悄悄問道：“小姐，是好事啊，你是退成了這婚約！”
“可是蘇府的危難來了?！蔽野杨^往后仰著，輕聲說，“大王爺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請這幾位重臣全家品酒，品的怕不是酒，是大家的心思。若大王爺都敢明目張膽這么做，恩寵無比的姑姑肯定是對爹施壓了?！?p> 茯苓隨我往院子里去，沒有再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