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橢圓形的晶石,表面光滑,有著一種半透明的質(zhì)地,底色艷紅,上面布滿了細小的金色紋路。
隱隱中,沈諾覺得這紋路似乎在哪見過,仔細回憶了半天方才恍然大悟。
如若將它縮小,豈不就是自己金丹上的無名道紋?
走到近處,他才發(fā)現(xiàn)那心跳聲從何而來。
那塊晶石,正在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頻率不住顫動著,每顫動一下,便會和下方的地面有一次撞擊,隨后便會發(fā)出嘭嘭嘭的聲響。
隱隱中,沈諾覺得,這心跳聲并非來自晶石,而是來自地下,晶石只不過是一把鼓槌而已。
他從背后抽出了釣天竿,心念一動,一點星芒閃起,但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悄然散去。
這地方古怪的很,星辰一擊下去,后果難料,還是穩(wěn)妥點的好。
但這塊晶石,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觸碰了過去,右手,則運掌如刀,隨時準備將這根手指舍棄。
這次功德鑄體之后,他已經(jīng)有了一種明悟,自己肉身的強悍已經(jīng)匪夷所思,所謂的斷肢重生,不過是小事而已。
沈諾并未先用身外之物、比如釣天竿先去試探,直覺告訴他,唯有真實的觸摸到,才能得到一些訊息。
然而,他根本未曾想到,這一下,竟然摸了個空...
這看似沉重無比,能將地面敲擊出心跳般聲響的晶石,竟然只是個虛影...
沈諾維持著那小心翼翼的姿勢,繼續(xù)朝里探去。
手指、手腕、手臂,循序沒入...
已經(jīng)離的太近了,導致他都未曾看見,晶石上的金色道紋微微閃動了一下。
而在他丹田之中,那一直處于酣睡中的元嬰睜開了懵懵懂懂的眼睛,額頭,有同樣的道紋閃爍。
兩者之間,似乎有了某種聯(lián)系。
在這一剎那,一股強大的引力傳來,拽著沈諾的胳膊朝內(nèi)一帶,力量大的超乎尋常,根本沒有給他留下半點反抗的余地。
在這一瞬間,沈諾有了一種失重的感覺,但那不是肉體意義上的失重,而是靈魂...
......
那是一片黑紅色的宇宙,除了那黝黑的天幕之外,就連遠處的星河都呈暗紅色,星光閃爍,使得星河有了動感,宛如一條流淌的血河。
而在宇宙中央,有一個小小的黑點,沈諾覺得,自己正在朝那疾馳著。
時間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億萬年,也可能是短短一瞬,沈諾已經(jīng)能看清那黑點的模樣。
那竟然是一顆須發(fā)賁張的頭顱,大的難以想象,脖子上那猙獰的斷裂傷口處,還一直有血水流出,遠遠飄去,將身后的星河都染成了血色。
那頭顱的眼睛緊緊閉攏著,宛如刀刻似的面部也無任何表情,但不知為何,沈諾卻感受到了一絲濃濃的憤怒和不甘。
他在抗爭,哪怕只剩下了頭顱,依舊在抗爭。
抗爭命運,抗爭世界,抗爭混沌,抗爭一切!
嘭!
一聲劇烈的心跳聲在整個宇宙回蕩!
嘭嘭!
又是兩聲!
宛如戰(zhàn)鼓鳴響!
而后便是金戈鐵馬之聲滾滾而來。
只有聲音,沒有任何畫面,但卻似乎有一張波瀾壯闊的圖卷徐徐展開。
無法描述,但沈諾就是看見了。
戰(zhàn)爭,一場血淋淋的戰(zhàn)爭!
但那是發(fā)生在無盡星空之中的戰(zhàn)爭。
在那動輒摘星攬月的力量下,整個星空都成了背景。
一位位驍勇的戰(zhàn)士倒下,而后是婦人,最終,就連牙牙學語的孩子都拿起了武器,義無反顧的走上了戰(zhàn)場。
一幕幕史詩般的畫面閃過,最終匯聚成了一幅血色的畫卷,在那畫卷上,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正在咆哮:“以我之首,換彼之生!”
這一切不知發(fā)生在哪,發(fā)生在什么時代,但在這一瞬間,沈諾心臟似乎都被刺痛。
“呼...”
他幽幽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身子前傾,左臂探入在那晶石虛影之中,
剛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沒有發(fā)生過。
再下一刻,沈諾驚駭?shù)陌l(fā)現(xiàn),記憶中的畫面正在迅速的消失。
片刻之后,留下的,只有一段虛無縹緲、宛如幻覺的引子,深深的烙印在他記憶最深處。
通過這引子,沈諾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曾經(jīng)看見過一些東西,但卻已經(jīng)完全想不起來,究竟看見的是什么。
那是真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而之前那一切,已被徹底封印!
咔嚓...
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那晶石虛影,如同破碎的蛋殼一般四分五裂,中央,出現(xiàn)了一團拳頭大小,血紅色的物體。
“那是什么?血液嘛?咦,去哪了...”
沈諾還能未反應過來,那物體便已隨著那晶石碎片一起瞬間消失。
可連他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的是,丹田中,那小小的元嬰有一瞬間變的渾身通紅,直到額頭的道紋蔓延至全身,方才恢復了正常,再次鼾睡起來。
對正常的修士來說,元嬰乃是其自身靈力和靈識結(jié)合的樞紐所在,它的任何一點變化都應該等同身受才是,但到了沈諾這,似乎卻有些超出了常理,這路子跑的有點偏...
......
晶石消失,之前的心跳聲也隨之彌散,整個空間中,唯有四周那一道道巖漿流依舊流淌不休,時不時發(fā)出咕嘟咕嘟的沉悶聲響。
沈諾左右觀察了一下,朝著前方走去。
哪里,有一個巨大無比的巖漿池,所有的巖漿流都是自那流出,而后以一種違背重力的形態(tài),流向四面八方。
站在這巖漿池前,沈諾本能的感覺到,這里,才是潛意識所指引的目的地。
但是,如若真的踏出了這一步,自己以后的人生,可能會變的不可捉摸。
“我只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著,最好能回到地球,重新當個宅男啊...”
沈諾嘆著氣,向前走去,足尖剛剛觸碰到,那沸騰的巖漿便象活了過來一樣,化作一張血盆大口,將其吞沒了進去。
痛!那是撕心裂肺的痛!
灼熱,似乎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
干涸,每一滴血液、體液都已干涸,而后用那熾烈的巖漿來取代!
擠壓,四面八方的巖漿,厚重的宛如山岳,將沈諾擠壓在中間,而后如同磨盤一樣,努力的將其碾的粉碎!
在這一刻,沈諾似乎進入了地獄,他只覺得,下一刻,自己便要被折磨成瘋子,或者在無盡痛苦中死去!
因為,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覺得,哪怕死亡都是幸福的!
但是,他的意識偏又清醒無比,感官反而變的更為敏銳了些,死亡都成了苛求,只能被動的承受著。
一次又一次!
但,這同樣也是一種升華!
原本便被功德金光改造的身軀,此時正如一塊精鋼,被不斷的鍛造著,排出最后一絲雜質(zhì),變得更為緊密!
隨著身軀的強大,痛苦也在漸漸減輕。
而他的丹田內(nèi),此時也是火紅一片,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烈火的火舌已呈青色,但對丹田卻絲毫無損,所有的熱量,都集中在元嬰之上。
它張開嘴,無聲的嘶嚎著,那一道道鎖鏈似的道紋閃耀了起來,但卻似乎阻擋不住火焰的力量,被活生生的烙印在了嬰體之上,再也不分彼此。
而后,元嬰額頭又有新的道紋浮現(xiàn),過程再次重復,一道又一道,直到渾身上下已經(jīng)完全無處容納,火焰才悄然散去。
而此時,沈諾的元嬰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模樣。
原本胖嘟嘟的元嬰,此時失去了那種圓潤的感覺,變的健壯了起來,臉龐也出現(xiàn)了棱角,竟然漸漸在向肌肉男轉(zhuǎn)化。
而那道紋實在太過密集,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該有的紋路,也徹底改變了它原本白皙的膚色,如今呈一種帶著金屬光澤的紅棕色,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類似于那些每日在烈日中辛苦勞作的農(nóng)民的膚色。
......
時光流逝...
一晃,將近二十年過去了,沈諾還是未曾出關(guān)。
沈諾閉關(guān)之后,阿花每天除了睡就還是睡,就連小魚干,都似乎是在夢游的狀態(tài)下啃的。
如果按常理來說,它應該屬于妖修才對,但這家伙似乎也不用修煉,那塊靈石原礦也從沒見它用過,這么多年了,體型都沒半點變化。
白露倒是經(jīng)常守在那甬道口,一面修煉,一面癡癡的等待著。
這些年,靈氣還算夠用,她也被放寬了限制,干癟的元嬰再次水潤了起來。
她原本應該不缺感悟,無論是洞虛還是大乘都是水到渠成才對,但奇怪的是,卻遲遲未能晉升。
這幾天,阿花似乎有些不對勁,每天也不打瞌睡了,蹲在靈石原礦上,一直昂著頭,不知在看些什么。
白露拎著兩個玉壺自遠處的蔬果田處俏生生的走了過來,笑盈盈的晃了晃:
“阿花大人,醉靈汁好了!蟻蜜我也取來了...按大人的吩咐,那個蟻巢只喂食了蔬果?!?p> 阿花背著爪子,昂著頭喵了一聲,似乎興致不高,忽然抬了抬下巴,指天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
白露一愣,朝天空看去。
云淡風輕,哪里不對?
阿花大人都說不對勁了,她如若想好好捧個哏,總得找出點東西來,可一雙秀目都快看成斗雞眼了,依舊一無所獲。
幸好阿花原本也沒指望著她能看出點啥來,只是隨口一問而已,自顧自的在那嘀咕道:“喵...總是感覺不太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