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詭變伊始
會說這里的語言,是因為李麥腦里莫名的記憶,記憶里他對這里的語言并不陌生。
但那記憶卻僅止于此了,并沒有包括文字的內(nèi)容。
所以李麥即便被人當做文盲,也無可奈何。
面對新的難題,奧蒂娜只得惱恨的揉了揉頭發(fā),最終在廳室點起一盞煤油燈,叫來李麥,準備親自給他講解紙上的內(nèi)容。
煤油燈在這座古宅里到處都是,燈油卻是少女從別的地方取來的。
看起來她們也是窮困到了一定地步,才會如此節(jié)儉。
“首先我希望你能記住我們家族的成員,這沒有多麻煩,除了我父親那一輩,我們已經(jīng)單傳很久了?!鄙倥p聲細語的講著,神情專注。
只是燈光昏暗,幾乎看不清紙上的黑色墨痕,那些蚯蚓一樣的字符模糊成一片,,李麥就更難靜下心來了。
這事著實有些無趣,少女沙啞的嗓音還有些催眠。
李麥只能把視線到處亂瞟,研究了好一會嵌木的三角壁柜,沒有得出什么結(jié)果,又隨便瞟瞟,注意到了少女的臉上。
無論什么環(huán)境下看美女,總歸是要賞心悅目些的。
少女看起來不大,面相還有些稚嫩,只是她過早的承受了家庭帶來的痛苦,表情大多數(shù)時候都極為的認真,幾乎很少露出笑意。
“你在看什么!”
過了一段時間,奧蒂娜才發(fā)現(xiàn)李麥并沒有在聽她的講述,不由得有些憤怒,質(zhì)問起李麥。
李麥回過神來,覺得實話實說不太好。
“沒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毙α诵Γ铥湴贌o聊賴的直起身,“你的頭發(fā)是天生的嗎?我很少見到這種顏色的頭發(fā),看起來很...可愛。”
這倒是實話,李麥真的很喜歡那頭銀發(fā),不像是老人昏昏欲睡的干枯白色,而是閃著光的,耀眼的銀白。
像是值錢的銀器,卻遠比那優(yōu)美。
“如果你有認真聽我講,你就該知道?!?p> 不料奧蒂娜聞言更加氣憤,用手指著草紙上的一處,敲點幾下,“這是我們家族的發(fā)色,遺傳自我們的神子先祖,你與我們不同,所以我在這里做了一些解釋。”
李麥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串古怪的字符,他一個字都不認識,再次抬起頭,向奧蒂娜求助。
“那么現(xiàn)在請你記住了,考柏先生!”
奧蒂娜明白過來,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的母親是一個異域人,叫做芭莎,生下你她就回到了迷霧之角,所以你從沒有見過她,不過你知道她的頭發(fā)是黑色的,而你繼承了她的發(fā)色!”
奧蒂娜是真的生氣了,眉毛都翹了起來。
但是李麥看著她很難感到害怕,只覺得像少女是一只炸了毛的小貓,整個腦袋都是白色的,昂著頭“嗚嚕嗚?!钡谋硎静粷M。
這種時候人們通常會摸兩下貓的腦袋,安撫一下小動物的情緒,向貓傳達自己的友善。
“嗯嗯,好的?!?p> 所以李麥也這么做了,可惜對方并沒有接收到他的友善。
她的頭發(fā)很軟,柔順的貼在手掌上,不怎么癢。
“你想干什么,放開我。”奧蒂娜舉起兩只手,努力的把李麥的手掌甩到一邊。
隨后羞惱的站起身,后退著遠離李麥。
少女面色羞紅,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
“躲開,小心你身后!”李麥卻大聲喝道,他在站起來時看到了其他的東西,急忙將奧蒂娜拽到一旁,右手握住黑劍。
奧蒂娜身后的地毯上,赫然站著一只詭異的白貓——它之前就進來過一次,被李麥趕了出去。
此時卻又悄無聲息的潛了進來,行動安靜的像一只幽靈。
白貓本來正慵懶的躺在座椅的角落,有一搭沒一搭的玩著尾巴。
但是座椅上的人突然離開,驚動了它,它迅速的弓起身子,與李麥對視著。
“貓?”奧蒂娜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吃驚的看著這個莫名的不速之客。
心里想著自家的安保最近做的的確不好,總有東西或人莫名其妙的溜了進來。
“恐怕不是普通的貓,你離遠一點。”
白貓隨著李麥的話語動了動,尾巴直立了起來,褐黃貓眼緊盯著李麥,整個表情近乎不屑。
一邊說著,李麥一邊緩緩的移動,試圖靠近地上的白貓。
他將左手伸出,一點點的貼近白貓,努力的不驚動它。
奇怪的是貓也一動不動,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只有瞳孔在隨著李麥的手運動。
“小心!”
貓的瞳孔越睜越大,已經(jīng)遠超了正常生物的極限。
當李麥意識到危險時已經(jīng)晚了,鋒利的爪子劃破了李麥的左手,留下三道血痕。
李麥猛地往地下一撲,想要憑體重壓住白貓,卻被它身形靈活的從身下鉆了出去。
“你沒事吧...先生?!斌@叫后的奧蒂娜回過神,急忙跑到李麥身邊,猶豫著伸出手指,按住李麥流血的手背。
“我沒事,先抓住它再說?!崩铥湴参恐倥?,仍舊將她護在身后。
他的神情凝重了些,右手一甩,將黑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順勢將劍鞘甩向白貓。
“喵、嗚~”
黑色的鏤空劍鞘近身,白貓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一般的東西。
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凄慘的哀鳴,瞬間化成一團白光,躥了出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在整個廳室內(nèi)環(huán)繞奔跑。
白影綽綽,在月光下似乎形成了重重疊疊的鬼怪,不再是四爪有尾的貓,反而更像是一個個嘶鳴的人類。
一眨眼之間,‘人類們’便占據(jù)了整個房間。
李麥動了動,想要去拾回劍鞘,卻被一個個鬼影堵在了道路上,進退不得。
白貓的哀嚎不僅沒停,反而越來越劇烈。
它仍在痛苦的嘶吼著,凄厲的鳴叫聲像是無數(shù)人的魘語。
他們在同時念誦著一個聲調(diào)揚起的吊詭詞語,詞語明明被李麥聽到了,他卻無法闡釋自己聽到的東西。
“鬼東西...”
聲音一直沒有停歇,反而是在不間斷的重復(fù)中一格格增大。
過去的聲音撞擊在房間古老的墻壁與鎖死的房門上,廳室仿佛被封閉了,反彈回的聲音和現(xiàn)在的聲音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完全無法被解讀的雜音。
奧蒂娜早已無法忍受這種雜音,她銀白的瞳孔變得猩紅,雙目圓睜,全身都在顫抖著,被李麥死死的抱在懷里。
李麥的身邊倒是有著黑劍,古怪的音波并沒有影響到他,只是讓他有些煩躁。
雖然遠沒有劍靈的嘮叨煩躁,真該讓劍靈出來和他們對噴。
“辛格...”
聲音在吼著,并且越來越大,已經(jīng)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奧蒂娜的掙扎突然變得無比劇烈,李麥手臂一痛,感覺到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手背上的貓抓痕也隨之開始發(fā)癢,像是窸窸窣窣的肉芽,竄出皮膚。
鬼祟的身影越來越多,不知何時白貓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房間內(nèi)的白色映像早已不是它的疾跑殘影,而是某種切實存在的東西,不知為何聚集在了這里。
“辛格...”
聲音仍在繼續(xù)著,卻似乎達到了一個極限,始終在這個音量上不斷循環(huán),盤旋在兩個生人的四周。
少女的牙齒已經(jīng)刺破了李麥的皮膚,在李麥的感知里那些牙齒在變得尖銳。
有著獠牙一般的東西從兩側(cè)冒了出來,狠狠扎進李麥的血肉。
李麥終于不再猶豫,右手放開了奧蒂娜,僅憑左手卡在她的嘴里,將她的腦袋緊緊捂在胸口上。
右手舉起黑劍,對準了最近的一個白色人影,全力刺了過去。
“辛格、辛格...瑞森!”
“轟!”
聚集在這件房間里的能量終于達到了極限,鬼影們齊心協(xié)力,最后一次清晰地念誦出那個詭異的單詞。
冥冥中喚來了某種恐怖的征兆,這座古老的宅邸也被聲音徹底的喚醒,像一頭冬眠之后的野獸,從大地上努力的爬起。
“轟!”
幸好隨著撞擊的聲響,二樓的一個房門被打開了。
鬼影們?nèi)缫姷搅岁柟庖话阕鼬B獸散,聲音止歇。
冥冥中的恐怖也停止了降臨,宅邸再度安然的趴下。
一切重歸平靜,沒有任何人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李麥疲憊的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
懷中的少女最后掙扎了兩下,猩紅色的瞳孔迅速淡去,而后失去了意識,趴倒在李麥身上。
李麥抬起頭,正巧能看到二樓的樓梯,一個干瘦的老太太正艱難的向樓下挪著。
她的每一步都要扶著墻壁,腳底根本無力離開地面。
看起來是臥病良久,早已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吵什么吵,沒完沒了嗎?”老太太直起腰,對著房間叱罵著。
房間里安靜下來,李麥低下頭,將懷里的奧蒂娜放到一旁,小心的放好。
“你...是誰?”
老太太注意到了李麥,不滿的看了他一眼,用沙啞的嗓音疑問道,聲音突然變得遲鈍起來。
她的左手握著一枚半人高的手杖,棗紅色的,是她支撐自己的必要工具,正堅強的撐在地上。
“您就是斯黛珊·波刻吧?”李麥彎起眉毛,連忙上樓去扶住老太太。
“初次見面,不好意思吵到您了。我是您女兒的未婚夫,考柏,考柏·波刻。”
說完,他也不顧老太太目光里的震驚,強行將老人送到了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