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哼了句：“老子可是給你介紹生意來了。”
牛哥這才放下手里的活，問姜瑜：“這小姑娘要配機子？”
姜瑜：“配個筆記本?！?p> 牛哥又問：“她家里人準她配嗎？我這可是不退的，還有最重要的——”
“錢帶夠了沒？”
姜瑜看了眼站著一動不動的陳雙：“錢帶夠了。喂，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你要買電腦??？”
陳雙看著破舊的門店里面堆積著各種各樣的電子零件，可以容身之處也只有那一個小小方方的工作臺。
那小凳子也只能放到門外坐著。
陳雙抬了抬眼睛眼框，目光澄澈：“不知道?！?p> “不知道？”牛哥揮手，“那你還來配個雞——”牛哥頓了頓，“雞子，上次有個小孩叫我給他配個游戲本，第二天他媽就打得他過來退東西了。”
陳雙：“只要你東西可以用，我就不會退?！?p> 牛哥：“噯，只要可以用？小姑娘你也太小瞧我了，臭小子，你沒跟她說老子的搞電腦有多牛逼嗎？”
姜瑜笑著看了眼陳雙，“沒來得及。”
“你怎么不說？！”牛哥聲如洪鐘：“小姑娘我現(xiàn)在說好，我機子是配了不退的。你要是退天王老子來也沒有……你是不知道配個機子多麻煩……”
陳雙：“嗯。”
“那你對筆記本有什么要求？”
“或者你要筆記本用來干什么？”
姜瑜：“畫畫?！?p> 陳雙驚訝的抬起頭。他怎么知道的？
姜瑜看著陳雙表情，語氣含了幾絲得意：“我把你那支筆拍照了在淘寶上找，發(fā)現(xiàn)是手繪畫畫專用的……”
“加上你今天寄那么厚的一摞紙，我就知道了。”
陳雙垂下腦袋，低低哦了聲。
“只是用搞數(shù)繪嗎？”
陳雙點點頭。
“這還不簡單，我給你配個輕薄本，其它方面我給你搞個一般的，但不是我說一般就很一般啊，放在大牌子里面，我的一般算的上是高配了?！?p> “顯示器給你用IPS，分辨率給你搞高屏幕……”
陳雙把書包放到胸前，看著姜瑜。
姜瑜咳了聲，打斷牛哥的話：“多少錢？”
牛哥埋怨的看了眼姜瑜，他還沒把他電腦的優(yōu)點說完，沒聽完就叫別人付錢。
“總之，三年保修?？茨闶墙み@小子帶來的人。四千？”
陳雙端端正正坐著把錢放到書包上一只手埋頭數(shù)錢的樣子，逗得牛哥直笑。
姜瑜站在旁邊雙手抱胸嘴角含著抹笑看著牛哥。
牛哥看到姜瑜眼里的戲謔，這才匆匆低下頭繼續(xù)剛才的工作。
他怎么知道這個姑娘這么實誠，價都不還的，這小子也是，都不知道幫忙砍下價。
陳雙：“有數(shù)位板嗎？”
牛哥：“沒，這年頭買這東西的人很少了，他們大多在網(wǎng)上買。我這沒有，看你這不還價的樣子，電腦就給你便宜兩百塊吧?！?p> 姜瑜又遞了個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的眼神給牛哥。
陳雙準備親自把錢給他，但看到不知道從何下腳的地，默默把錢遞給姜瑜。
看到姜瑜親車熟路的繞過地上的東西把錢放到桌子上。
陳雙淡淡說：“不用，你幫我搞好一點就行了?！?p> 牛哥接到錢簡直感動得要哭了。
好希望多來這樣的顧客啊，話少錢多好商量。還他媽一次性付款。
“那你是自己來拿還是叫姜瑜給你送過去？”
陳雙想自己來拿，但想起剛剛走得九曲回腸的路，面露難色。
姜瑜：“我給她吧，同學(xué)?！?p> 牛哥點點頭，“你這同學(xué)叫什么名字??？我貼個標簽。”
姜瑜眼睛彎彎：“同學(xué)，你叫什么？”
陳雙沒什么表情的臉抬起：“陳雙。半耳陳，兩個又?！?p> 牛哥在旁邊寫著賬單，臉上打結(jié)的胡子跟著說話的嘴顫動：“叫什么都不知道，還介紹人來我這……”牛哥撕下單子親自走過來遞給陳雙。
“我姓牛，你跟著叫聲牛哥就行了?！?p> 陳雙伸手接過賬單才發(fā)現(xiàn)牛哥身上系著一個牛皮圍裙。像是裁縫才會穿的那種。圍裙上濺了機油，機油上沾了灰塵，導(dǎo)致圍裙上的黑坨坨很多。
非常符合她心目中的手工藝人形象。她漫畫里千的新鄰居葛萊特先生有原型了。
尤其是那只有藝術(shù)家才會留的長發(fā)跟像野人一樣的胡子。
“我……我能拍張照嗎？”
牛哥一愣：“拍什么？”
陳雙“……你?！?p> 牛哥笑得震耳欲聾：“我有什么好拍的，怕我拿錢不辦事，有照片好找警察通緝我嘛?！?p> “小丫頭你真要拍？”
陳雙點點頭。
“那來吧。”牛哥一手攬過姜瑜。誰給錢誰大爺。
“我要跟這小子一起。”
姜瑜白了眼牛哥，“她又沒說拍老子?！?p> 陳雙拿出手機，退后了幾步踩在有污水流過的地上，抬頭不經(jīng)意間對上姜瑜的眼神。
她感覺她心里像是有一團濃稠的黑暗在翻滾。
姜瑜輕笑了下，也把肩膀搭上牛哥脖子，“老子當個背景行不？”
牛哥看著直起身子頭就要頂上門框的姜瑜，笑著捶了下他肩，“好家伙，長得比你牛哥都高了。”
陳雙按下拍照鍵，看著圖片的邋遢大叔笑罵著捶旁邊少年的肩，少年一只手臂散漫的搭在牛哥肩上，修長的手指自然下垂。侵略性眼睛半瞇著，小巷上面的塑料鐵棚，破了洞，穿出幾簇陽光。
顯得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干凈又美好。
……
陳雙看著頭頂?shù)年柟庠絹碓酱?，路也越來越平坦，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一樣，去了一個像夢一樣地方。
陳雙想著想著就笑了。
姜瑜：“笑什么呢？都笑出聲了。”
笑得還挺好聽，像流的水一樣，婉轉(zhuǎn)又悅耳。
陳雙趕緊閉了嘴，把書包轉(zhuǎn)到胸前，從里面把剛剛忘記還給他的手辦盒遞給他。
姜瑜看了眼太陽，又看向她白嫩掌心里的盒子，“說給你就給你了，老子不要你當小妹。”
陳雙的劉海汗?jié)耩ぴ陬~頭上，眼鏡下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樣。
她在專柜里看到了，這個也要快兩百塊錢了。
送這么大方，家里還住在那么破的樓。
陳雙抿了抿唇，姜瑜看到陳雙又去翻她那書包就知道她要給他錢了。
姜瑜嘆了口氣，目光幽深的看了眼陳雙，接過錢。
“我跟你不熟?！标愲p看著姜瑜指尖輕挑接過錢。
“無功不受祿?！?p> 姜瑜也沒在說話，把錢胡亂塞在褲兜里，轉(zhuǎn)過身慢慢的走了。
渾身都散發(fā)著瘩子氣。
“你有我微信嗎？”姜瑜帶著陳雙經(jīng)過熟悉的‘脫皮樓’忽然問。
陳雙搖了搖頭。
姜瑜咬著煙的唇微微蠕動，看來是真不知道加的人他啊。
“那加個？”
“好把電腦給你，不可能要老子帶到學(xué)校去吧?！?p> 陳雙慢慢點了點頭。
姜瑜這才滿意朝陳雙揮揮手，“剩下的路會走了吧？回去吃飯去吧?！?p> 陳雙剛剛拿出手機，不是說要加微信嗎？看著遠去的姜瑜一臉懵。
電話鈴聲響了，是陳讓。
“喂？你什么時候回來吃飯？都快十二點了？”看到電話被秒接，陳讓不由松了口氣。
“快到家了?！?p> 陳雙掛了電話。
……
陳雙回家的時候，菜正好全部被端上桌。
陳定奇放下菜盤，“陳雙回來了啊?！?p> 陳雙點點頭。
去房間把書包放著，把剩余的兩千塊放在衣櫥里藏好，其實她一般是把錢放在床墊下面壓好。但是一只手，不好把床墊抬起來。
陳雙摘了帽子，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才把門打開。
陳雙拉開椅子做到陳讓旁邊，對面是陳定奇。
陳雙拿起筷子細細的嚼起了米飯。
陳定奇看到陳雙的手，皺著眉問了句：“你手到底怎么弄的？”
徐秀枝夾了一筷子竹筍，目光瞟都不瞟陳雙“不是說在學(xué)校里得罪了人嗎？”
陳雙：“摔的。”
陳定奇：“怎么摔的？”
“腳滑?！?p> 徐秀枝：“她滑能滑到臉上回來的時候多出那么長一條血痕?！?p> 陳雙：“地上剛好有根竹棍。”
徐秀枝把筷子甩到桌子上發(fā)出“啪搭”一聲響。
“你陳雙是不是非要跟我對著干？我把你養(yǎng)著你還學(xué)會頂撞父母了是吧?！毙煨阒y的半永久眉高高挑起。
陳雙低頭扒飯。
“你！”徐秀枝越想越氣：“你吃個飯還要陳讓打電話回來，自己看不到時間不會回來？回來還要把門鎖著在里面不知道搗鼓什么搞半天！”
“怎么？你是祖宗非要人請你吃飯？”
陳定奇夾了一筷子菜放在徐秀枝碗里，“我就問一下孩子怎么受的傷，你那么激動干什么？總是吵?！?p> 徐秀枝怒目圓睜：“她撒謊！她買藥打石膏的錢還不知道哪里來的！”
陳讓：“我給的?！?p> 徐秀枝想不到陳讓還會幫著陳雙說話，語氣還有些不可思議：“那時候你在上學(xué)怎么給她錢?！?p> 陳讓：“平時?！?p> 陳讓有時間的時候會參加一些有償比賽，因此除了家里給的零花錢外還積累了一個自己的小金庫。
徐秀枝沒話說了。
陳定奇看著陳雙吃飯別扭的樣子，忍不住說：“下次注意點，醫(yī)生說了什么時候拆石膏沒？”
陳雙：“四個星期。”
陳讓低頭喝湯。
……
陳雙回到房間，把手機沖上電，給啊甜甜甜發(fā)消息。
。：［已寄。］
可能啊甜甜甜在微信里有一套海景房。
啊甜甜甜：［好噠，我們這一期也做出來了，紙質(zhì)的在頂鼎漫畫上了，然后網(wǎng)絡(luò)上的漫畫網(wǎng)站也在同步連載。］
。：［嗯。］
。：［這次寄稿費來的時候能寄幾只你從日本帶回來的G筆嗎？］
。：［錢從稿費里扣。］
啊甜甜甜：［怎么了？筆壞了嗎？不是還有幾個備用頭？］
。：［整個筆不見了。］
啊甜甜甜：［我只帶了兩根回來。］
。：［哦。］
陳雙知道這筆一根給了她，一根給了漫畫社里另外一個人。
啊甜甜甜：［是的，橘子，你不是說要開微博？開了沒??？］
。：［沒，等16一過，我用自己身份證去重新辦個號。］
啊甜甜甜：［橘子你漫畫那么火，你微博粉絲絕對要破百萬。］
陳雙看到這句話，面色無常。
手臂上的兩塊被煙頭燙的泡，還在腐爛著。
……
**
陳雙一如既往的早起，到教室里面她是第二個人。
第一名永遠是班長林文熙，因為他總要來開班上門。
陳雙進來的時候就聽到朗朗的讀書聲。
林文熙聽到有腳步聲，聲音本能的緊澀下，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陳雙，又恢復(fù)剛剛的聲音大小。
陳雙把書包丟進抽屜里，拿出瓶礦泉水就著冷水吞了放在地上盒子里的藥。
然后蓋上蓋子，也開始默讀起課本。
空氣新鮮，樹葉上還帶著露水，鳥兒也在枝頭，電線桿子上，嘰嘰喳喳，蹦蹦跳跳，一切美好都在夏日的清晨。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來了，林文熙讀書聲也越來越小。
今天后面來得最早的竟然還是顧戒。
顧戒心情不爽，一早就拿陳雙開涮，“你怎么還來上學(xué)？”
“受傷在家里養(yǎng)病不好嗎？出來丟人現(xiàn)眼?！?p> 陳雙默默看著數(shù)學(xué)題目，對待顧戒這種話嘮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裝啞巴。
果然，這段談話在顧戒的：“你真是個丑八怪加啞巴，還是三棍子抽不出一個屁那種啞巴！”中結(jié)束。
顧戒郁悶的在桌子上趴著等黃穎來或者姜瑜來。
今天一大早就被老頭抽醒，罵他不思進取，把他趕到學(xué)校里來上課。
誰知道，他是昨天心血來潮翻朋友圈看到黃穎發(fā)的九宮圖氣得睡不著！
他知道黃穎把她屏蔽了不讓他看她朋友圈，現(xiàn)在他又看見了是不是就代表黃穎這個瘋婆子故意發(fā)給他看的！
黃穎姍姍來遲，今天的一身行頭襯得她更面若桃花，氣色極好。
顧戒咬了咬牙。
開始找黃穎茬。
“你今天的這個打扮比昨天的還丑?！?p> 黃穎笑瞇瞇的回過頭：“你昨天又沒見過我，怎么知道我昨天是什么樣子的呢？”
“哦～”黃穎了然一笑。
“你不會是看了我朋友圈的吧？”
顧戒：“我……我是不小心刷到的！”
黃穎聳聳肩，“你覺得丑就丑吧，蘇華他覺得好看就行了。”
“今天早上是他送我來的呀。”
顧戒感覺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