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天才不都是像師姐這么低調(diào)善良,什么仙子,太自大了?!?p> 有些人,一看就不喜歡,哪怕初次見面,哪怕久別重逢,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魏陵不明白自己為何對杳玉莫名升起了嫌棄之感。
或許是冥冥之中,或許是自有天意,她看到她的那一刻,恍惚有了種不死不休的錯覺。
“陵兒,嘀咕什么呢?”林纓纓肩膀碰了碰魏陵,看她很是出神,出言相問。
“沒什么,許是沒睡好出現(xiàn)幻覺。”魏陵糊弄著打個哈哈,眼睛看向別處。
不是幻覺是什么,堂堂淮顏仙子,舉世孤傲,天才絕世,自己一個憨憨小小的廢材,怎么可能跟人家扯上關系?罷了罷了,懶得看。
卻不知備受矚目的杳玉,眸光輕落,碰巧遇到魏陵斂去視線。
她面上清雅無雙,瞳孔微縮,美目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危險之色。
“魏,陵?!?p> ————————————
???人均入場,可魏陵總覺還差一位。偏頭四處看了看,到底沒想起來缺了誰。
“殿主日理萬機事務繁多,此番殿試他老人家會在碧璽樓抽空看了,爾等只管展示,出眾者或得殿主多看一眼,也是造化?!?p> 吾洲施符化作楠木大椅坐下,看向身前的諸位弟子道。
吾洲一說,她倒想起來的確缺人,缺的是九雪殿的主兒。
不過魏陵差點噗嗤出聲:“多看一眼就是造化?”
從來沒見過捧人這么捧的,拍拍林纓纓肩道:“哎師姐,難不成殿主老人家看一眼石頭,它能變成金子?”
“咳?!绷掷t纓臉上難得浮了絲困窘:“自是不會,不過殿主早已站在大陸強者之巔,能得他半分賞識定是極好的。”
說來說去,殿主就是老大、強勢,愛來不來,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其他四位師者符篆出手,化作木椅,按著來時順序,有條不紊的落座。
“符篆修煉至高深,是用不著毛筆之類的?!?p> 林纓纓目光閃爍,向往道:“我們需勤加努力,才能像老師們精氣隨動,心念可成。”
“如果努力有用的話,還要天才做什么……”魏陵小聲嘟囔。
“往年三瓊殿試,無非符篆之斗,筆畫之爭,殿主曾言實在拘泥,今年我們五位師老商量,不如換作精氣合符?!?p> 蔣摩滿面紅光,拿出尋常黃符道:“為表公正,皆用基礎黃符,為師先來示教。”
“合符,就是合破碎之符,我這里是一張‘飛浮符’,不過現(xiàn)在,它是碎的?!?p> 以力撕爛飛浮符,易碎落手,他掌中運動無形精氣,涌入符篆中。
隨著精氣運行,碎片符篆緩緩相聚,最終成為一張,蔣摩握住念訣,飛浮符發(fā)揮作用,將他肥壯的身軀拔地而起。
“以體內(nèi)精氣施法入符,將碎符片片合一,恢復之前完整,并可成功使用,即是殿試內(nèi)容?!?p> “這……”有弟子遲疑。江長老笑道:“諸位不必擔憂,精氣合符我等幾位早已試過,你們既會運精氣于筆上畫符,使符篆生效,也可嘗試直接作符上,令破碎整合?!?p> “符篆之道講究用心,心誠所致精氣合符不局限資質,只需用心去合每一個碎片,人氣合一。”
蔣摩揮去飛浮符,落地撒了幾十張符篆,逐個飄向眾弟子道:“別勿了時辰,飛浮符爽快拿去了用?!?p> “切記均等碎成十五片,別以為叫你碎符耍小聰明碎三四張合了贏個輕巧,人人平等,公正比試,待后是要檢查的!”
“日暮為限,殿試開始!”
眾弟子忙不迭接住,抱拳作禮道:“謹遵老師之命,不負重望!”
魏陵看了看飄到手中朱紋赤路畫好的飛浮符,腦子里疑惑重重:“這不吃飽了撐的…好好的符撕碎,碎一樣大小十五片?完了還要補起來?”
她莫名其妙,甚至懷疑這些老師是不是大清早來逗人玩兒的。
眾弟子神情莊重,盤膝而坐瑯寰臺地面,撕扯飛浮符開始殿試。
林纓纓同樣席地而坐,認真運氣;遠處的符其涼扇子一揣,忙碌起來;淮顏仙子杳玉鋪了塊精美氈子,款款落座;吾笙螢坐在地上一點一點撕爛飛浮符,動作近乎發(fā)泄,挑釁地看過來…
這世界,真是奇了怪了。
魏陵摳頭,站在原地,為什么他們都不想想此事的合理性,說做就做?師命難違?
“你們要知道,妖族詭異善變,我們符師是一眾滅妖職業(yè)中身體素質較差的存在,其身頗弱,符師繪符必用毛筆,施展繁瑣,面對狡猾的妖怪,毀符滅筆,性命大憂!”蔣摩邊走邊語,闡述道理。
“大符師雖心念成符,如若不查也會著道,符篆碎毀如何?精氣就符亦能合符,合符費不了多少疲勞,大可!”
“你們現(xiàn)在在殿內(nèi),溫室花朵一般,日后出殿成師,危險種種,多學一計是一計……你,你是哪位弟子!怎的還不坐下殿試?!”
瞅著瑯寰臺刷刷坐了一眾弟子,只有一人呆鵝附體般傻傻站在原地,蔣摩怒得臉上肥肉抖了兩抖,喝道:“你,看什么看,說的就是你!”
“我?”魏陵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頭上的毛筆晃了兩晃。
“不是你是誰!”蔣摩胸脯起伏:“還不坐下!”
“梵獅天狼毫?”江長老笑意盈盈,瞟到魏陵別頭發(fā)的毛筆,小聲道:“莫老,你倒是看中這孫兒,可惜她…真不像你?!?p> 言外之意是頗有些肆意活潑了。
“噓,噓,益仁老弟就別取笑了,老夫不認識她!”莫老頭羞愧掩面,巴不得找個縫兒鉆進去。
早叫魏小崽老實老實,可她從頭到尾就沒見著本分些,語戰(zhàn)吾笙螢便算了,小孩子家家鬧事情,大不了后面補償吾洲及女一些。
可……當下也太不老實過頭,殿試都開始了還“脫穎而出”,別人坐著她站著……
更讓莫老頭大跌眼鏡的是,魏陵小腳一跺,身挺筆直,正義凜然道:“不坐!”
“為何不坐!”
“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坐我獨立,地上多臟啊,我恐玷污了神圣的弟子服飾。”
魏陵理直氣壯,神情自若,右手提起衣擺,仿佛在維護心中的潔凈之土。
然而說真的,她只是在琢磨殿試內(nèi)容的合理性,一時出神,沒太注意。
當下被人揪到小辮子,也不急,一板一眼的胡編亂造。
符其涼嗆了口口水以示驚恐:“魏陵…懟天懟地,還真是什么都敢懟……”
那是老師老師啊,我的乖乖!
“你……我……”話說到這份上,你說她不對吧,理由這一塊拿捏得死死的;說她對吧,又不守規(guī)矩…
蔣摩一時進退兩難,他性子耿直,遇到這么個小丫頭,竟然憋不出句實話。
“好了?!蔽嶂抟恢标P注杳玉,見她原本專心突然蹙眉,必是兩人鬧得心煩,沉聲道:“不作殿試便滾下去,勿擾眾人清凈?!?p> “活該。”吾笙螢冷笑,父親短短言語威嚴并施,胸中惡氣消去不少,什么混世小魔王,到父親面前不也綿羊爾爾。
“吾前輩息怒?!笔Y摩向年小多歲的吾洲抱拳收聲。
聞言江長老低呵道:“還不快坐下好好比試。”
魏陵本想再說兩句,卻被林纓纓拉住袖擺,示意不可:“陵兒?!?p> “弟子領命?!彼餍宰兀核轱w浮符。
位高權重,吾洲僅僅幾句便改變場面,對強者為尊有了更深的釋意。
“我沒看錯,好人江長老,江長老好人。”
對出面解困的江長老,魏陵好感增多,他正與莫老頭交談,兩位老人時不時望來,關切之意溢于言表。
雖初次見面,但看得出來兩人關系尚好,對她也是不錯。
碎符在身前,按照莫老頭很早教過的精氣運用法,施加在兩片符篆破碎邊緣,看似簡單,實則吃力無比。
魏陵咬牙試了會,一片都沒補整,累得熱汗淋漓,疲憊地耷拉眼睛:“合符合符,并非易事?!?p> 轉眼看向他人,最差的都合了兩片……莫老頭說她不是廢材,在符篆之道上會有較高業(yè)就,她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碧璽樓。
君云九曇香縈繞,那人白玉無瑕的修長手指半握青麟杯,淺茗下沁著霖茶,喉嚨微動,馥郁四溢。
右手輕揮,紫符幻化為一面湖水之鏡,漾出瑯寰臺上眾生相貌。
他眸光冰冷掠過,沒有絲毫停留。
“唧~唧!”絳鎏鳥抖擻紫羽,遠遠盤旋不敢近身,小豆豆眼瞄到鏡里愁眉苦臉的魏陵,認了出來,愉悅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