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安!”
趙玉漱的聲音帶了歇斯底里和絕望,可是依舊未能激起孟伯心底的一絲憐憫。
他逐漸遠去,淡出了她的視線。這一去,便是死生不復(fù)相見。
“主兒……”
敏兆頗有些擔憂的望著趙玉漱,見她一直出神,便輕聲喚她。
“你瞧,當初說可能再也回不去東黎了,如今這機會不是來了么。”
趙玉漱口中說著,又從筆架上拿了毛筆,在和離書上鄭重的簽上她的名字。
面頰上突然落下來一滴淚,徑直打濕了和離書上的字,淚眼模糊,字跡也模糊。
“我要回去了,我終于要回去了……”
慢慢后退的樹木,奔馳的馬車后一陣陣被馬蹄揚起的塵土,城樓上“孟國”二字,在她的視線里從清晰,逐漸變得模糊,匯聚成兩個點,再到最后,什么都瞧不見了。
袖中的和離書仿佛一塊烙鐵,總覺得燙得慌。
趙玉漱從方才便一直沉默至今,敏兆又在她身后墊了個軟枕,唯恐她不舒服。
兩廂無言,耳邊只有車夫呦呵著讓馬前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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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先生!符節(jié)已碎,公主已遣。如今,您該兌現(xiàn)諾言了吧?”
孟階知道這孟伯是個蠢的,沒想到蠢的竟這般徹底。他給孟伯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過去,示意他不要著急。
“既然您這般有誠意,便去挑選幾名得力的使臣,明日,明日就隨在下去南魏吧?!?p> “好好好!之后的事情,便有勞孟先生了?!?p> “客氣?!?p> 孟階用玉箸將最后一口魚肉里的刺都給剔除干凈了,這才心滿意足地用玉箸夾著放入口中,還細細回味了好久。
“看來這魚的味道倒是挺合孟先生的口味?!?p> 說起來也奇怪,孟階此人,不貪銀錢,不貪美女,最貪的便是那一口合口的食。
直白點,便是能吃。
想當初他走投無路投到南魏的那位宗正門下,便是聽說那位宗正府中對于門客的伙食,那是極好的。
“您宮中廚子的手藝,真真是頂好的!”
“這次孟先生回去,也把那位廚子帶回去吧,還望您能在魏公面前,多替孤美言幾句。”
“人,在下就不帶了。好聽的話,在下也是會說的?!?p> 孟階雖貪美食,卻也沒到能為了飽口腹之欲,便將自己性命交到他人手上的地步。若是命都沒了,往后其他那么多的美食,又哪來的機會品嘗。
“以后孟先生,便是我孟國的貴客!”
“不敢當,不敢當?!?p> 孟階照例從袖中拿出自己的干凈帕子,仔仔細細地將自己的兩只手都擦了個干凈。
“您下去安排人吧,在下也先回去收拾行囊,如今南魏同東黎的戰(zhàn)事就在眼前了,得快些回到南魏才是?!?p> “孤這便去安排,孟先生慢走。”
孟階將長揖作得頗有些規(guī)規(guī)矩矩,倒是與他平日里瞧著的吊兒郎當?shù)男蜗笥行┎环?p> 他從內(nèi)殿走了出去,抬眼望了望天色。
烏云滾滾,太陽早早便落了下去,仿佛有什么洪水猛獸追趕著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