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視上采訪節(jié)目,問現(xiàn)在日子過的怎么樣?被采訪者幾乎是一個腔調(diào):現(xiàn)在的日子好啊,天天都是過年。假如這時有人說年不是好東西,估計這個人也上不了電視。
但年確實不是好東西,據(jù)說是上古猛獸,古人燃竹驅(qū)之,蓋因青竹爆燃有霹靂之聲。所以每次過年,大伙要備足炮竹,轟它個頭昏腦脹?,F(xiàn)在時興環(huán)保,禁燃禁爆,寂遼無聲的何物能嚇年?它自然會賴著不走,難怪這些人會說天天過年。
我估計說天天過年的這些人,都是年的子孫,因為這位上古猛獸是位興風作浪的妖怪,聽說是會吃人的。我倒不怕它吃人,這身上也沒幾兩肉,若要吃人,也是揀那油水厚實的,但油水厚實的又有可能是它的子子孫孫。
有人安慰我,你不用怕它會吃你,年也在與時俱進改起了革,它早就變了口味,現(xiàn)在最喜歡吃的是那花花綠綠的票子。
這么說很有道理,往常備有炮竹,它都好這一口,每次都吃掉我十幾張老人頭,現(xiàn)在賴著不走,這錢更是如流水般嘩嘩直淌,且不知幾時才能喂飽它?關(guān)鍵是在喂它同時,也沒看到我生活質(zhì)量有多大的提高,還常常入不敷出捉襟見肘。
真想拜托它遠離我,因為現(xiàn)在行情很不好。再說,這過年也越來越?jīng)]意思,年味淡的就跟一杯白開水似的?;叵胄r候過年多帶勁,走東家竄西家,總覺得別人家的食物比自己家里的好吃。因為每家的食物都是主人親手精心制作,含有各自獨特的風韻。吃好后,還不忘往兜里揣上一些,再捏著紅紙包,蹦蹦跳跳地跑在大人前面,領(lǐng)著路,生怕他們不知道下一家的位置。
現(xiàn)在過年依就走動,見面后再彼此說些中聽的吉利話,然后嘗嘗主人的手藝。但那口味已經(jīng)是驚人的一致,再豐盛的食物也撩不起肚中饞蟲。
我們在談全球化時,我們的味覺已經(jīng)中國化,還帶了點洋味,那是超市里制造的,再烙上M A D E l N C H lNA。這種年不過也罷,免得前后半個月還沒一分錢的經(jīng)濟來源。當然,說天天過年的人是看不到這些的,年吃進去的鈔票總要吐出一些反哺它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