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潘多多分開后,思雨打車回了家。他們在市郊有套房子,不太大,是她和哥哥相依為命的地方,哥哥出事之后,她就再沒有回來過。剛開始的那年,她一直在療養(yǎng)院,孫飛翔找關(guān)系,給她辦了休學。從療養(yǎng)院出來,在孫飛翔家住了一段時間,就開始了大學生活。
思雨一直不敢回來,她不敢面對哥哥已經(jīng)不在的現(xiàn)實,她覺得,只要她不回來,說不定哪天,哥哥就會出現(xiàn),他們就還可以一起在這套房子里快樂的生活??墒牵绺缫呀?jīng)回不來了,這是事實。
打開房門,屋子里到處都是灰塵,客廳的中間,是哥哥和她的照片,還是他們離開時候的樣子,想來,應(yīng)該沒有人會記得這座房子,也沒有人會來吧。她緩緩走進去,拿起哥哥的照片,抹去上面的灰塵,輕輕的說了一句,哥哥,我回來了,眼淚順著臉頰掉下來,落到了相框上,留下了一道泥水。思雨輕輕擦了擦,放回去,說,哥哥,我來陪著你。
轉(zhuǎn)身進衛(wèi)生間,拿了抹布和拖把出來,里里外外把房間里打掃了一遍,房間又變得干凈了,她從書柜里拿出相冊,那里面是她和哥哥的照片,有好多,還是她給拍的。那時候,哥哥一邊看她拍的照片,一邊問她,你想做什么呀?
我想做攝影師,你不覺得我很有天賦嗎?
那是因為你哥我長得帥吧!
哥,你也太自戀了吧。
怎么,你哥長得不帥嗎?
當然帥了,我哥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等我長大了,也要找個這樣的男人嫁了。
哎呦,你才多大呀,就想著嫁人了,你羞不羞啊。
這有什么羞的,我都十八了。該不會是你舍不得我嫁吧。
哥是舍不得你嫁人,一想到你要離開哥了,哥就有些受不了。
哥,我不會嫁人,不會離開你,我只想永遠和哥哥在一起。想起曾經(jīng)和哥哥的畫面,思雨抑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淚,抱著畫冊,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居然就靠著床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她看著自己懷里的相冊,站起來放回書柜,到客廳打開行李箱,那里還有她們火車上吃剩的東西,湊合吃了午飯,回到房間躺了下來,不知不覺就又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天亮。
清晨,思雨洗了個澡,從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從前的衣服,換上,在樓下吃了早飯。打了輛車,去了思遠的墓地。
雖然已經(jīng)是初春,卻還是冷得發(fā)抖,天氣有些陰,大概是因為剛過春節(jié),墓地里靜悄悄的,沒有什么人。思雨找到哥哥的墓碑,把一束郁金香放在了哥哥的墓碑前,那是哥哥最喜歡的花,那時候他常說,哥哥希望你可以像郁金香一樣,快樂、善良、能干。
思雨看了看墓碑的周圍,有些安慰的說,這里沒有雜草,看來有人會常來看你,這樣就好,即使我不在,哥哥也不會孤單。
她挪了挪位置,靠在思遠的墓碑上,慢慢的說,哥哥,我來了,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對不起,過了幾年才來看你。你有沒有生氣呢?你還好嗎?在那邊,有沒有看到爸爸媽媽,他們還好嗎?媽媽是不是還是和照片上一樣美麗啊,可惜,我都沒有見過她。爸爸還好嗎?他是不是還是沒有原諒我,還是怨我讓媽媽離開了我們,在那里,他們找到彼此了嗎?哥哥,我也好想和你們在一起,我不想,不想一個人在這里生活,我好想你們,你們可以來帶我一起去嗎?
哥哥,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讓一個男孩兒來帶我嗎?我又遇見那個男孩兒了,他居然是飛霞姐的弟弟,哦,你一定是知道的吧?我有些喜歡他,他和哥哥一樣,長得很帥氣,很溫暖,我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差一點就害死他了。
飛霞姐生了一個孩子,叫思念,你是她的爸爸,念念很可愛,很愛笑,我很喜歡她,我還拍了很多照片,等我們見面了,拿給你看。哥哥,你會不會怪我,如果不是我,你和飛霞姐和念念,就會好好的生活在一起。我知道,你一定會說,不怪你,可是哥哥,我好恨自己,為什么現(xiàn)在活著的人是我呢?如果從一開始,那個離開的人是我,你們就可以一起幸福的生活。媽媽不會離開,爸爸不會傷心,你也不用照顧我,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可以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哥哥,我好累,好想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
說著說著,思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眼睛一點點合了起來,她似乎靠在思遠的墓碑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