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韞在前樓剛剛坐下,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站了起來,對成十九說道:
“成十九,你在這里坐好,哪兒都不許去。我馬上就回來!聽到?jīng)]有?”
成十九呆呆的點頭答應了,看著衛(wèi)韞跑進了簾幕后面,也不知道要去干嘛……
成十九一個人也不好玩,靜靜地坐著,時不時吃著桌上的點心,約莫半個時辰之后舞臺上才傳來一個聲音:
“各位,今晚來此的看官有福了,不僅我姐姐聶驚鴻要親舞《人間驚鴻客》,而且還有意外的驚喜哦!”聲音是臺上的浣溪,說罷臺下就響起了熱鬧的掌聲,氣氛使然,成十九也跟著鼓掌了。
成十九左邊是兩位年輕女子,而右邊是一男一女,男子形貌昳麗端方雅正,白衣勝雪。
“聶驚鴻可是名滿天下的舞姬,我以前在中原行商被友人拉去賞舞,卻不想那坊內摩肩擦踵、人滿為患,連個人面都沒瞧著,今日前來定要好好看看這傾國傾城的舞姬到底何種樣貌!”說話的是右邊的男子,他掌開紙扇輕搖著。
“不過是只會扭腰搖裙的女姬,再怎么名滿傾城,到頭來還不是以色侍人,能有幾時好?”男子身邊的女子不滿地說道。
成十九右邊的一女子忍不住開口道:“姐姐這話說的可不好!聶驚鴻雖然是舞姬,但世人只聞聶驚鴻一舞傾國傾城,何曾聽說這聶驚鴻一舞傾家傾產(chǎn),姐姐說她‘以色侍人’,那也得要她聶驚鴻愿意去以色侍人??!”
“……”女子知自己理虧也不好再多言些什么,隨即閉了嘴。
成十九聽也聽不懂,衛(wèi)韞又不在,便只顧吃著。臺上的舞開始了,幾個身著青碧紗裙的舞姬緩緩從帷幕后走來,妙步生蓮,長袖飄帶,好似仙境,天上人間。
白花瓣從天而降,連同一條白絲緞緩緩墜落,后面的各種樂器齊聲而起,聶驚鴻身輕如燕自絲緞上滑落,一身白裙,青絲飄逸,腳鈴悅耳響叮當,里裙包裹著曼妙的身姿,外裳松松垮垮掛于肩,轉身、抬手盡是嫵媚妖嬈,一顰一笑,宛如人間驚鴻客!
眾人和成十九早已看得目定口呆,不想絲緞上面還有一個紅色的身影正在悄然落地,成十九不知怎么的就被這個身影給吸引住了,眾人聲禁,目光驚,那女子紅衣紅裙,青絲半綰紅簪,面簾掩容,額畫紅梅,腰系紅繩,腳戴紅鈴。紅的直擊眾人眼目!一白一紅,顏色之間的沖擊感強烈,白的一塵不染,紅的熱情如火,紅衣女子看著有些跟不上舞步,聶驚鴻便領著她輕慢的舞動,在人群中卻毫不笨拙突兀。
一曲舞畢,紅衣女子的面簾不
小心掉落,成十九才覺得看著有些眼熟……
阿韞!怎么會是阿韞!
這是成十九第一次見衛(wèi)韞著女裝,衣袂飄飄,她上了妝,粉面丹唇,這樣的衛(wèi)韞……真的是驚艷,很是驚艷!成十九一時竟木然,手里的點心忘了要吃……
原來衛(wèi)韞是跑去跳舞了,可是她干嘛跑去跳舞呢?明明是個自小大大落落習劍的姑娘,跳舞豈不是顯得有些奇怪了。
聶驚鴻領著衛(wèi)韞退下臺來,臺上的舞姬馬上又換了一群,仍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樣子,但是大多數(shù)人的目光依舊流連忘返于那抹艷紅的身影。
“成十九,你看,我可是好看?”衛(wèi)韞心喜地說道。
“好看!很……很是…好看……”成十九站起來說道,有些拘謹,他結巴的毛病好像又犯了。
衛(wèi)韞一手搭在成十九的右肩上,一手還在擺弄著袖裙給成十九看,很是欣然地說道:“想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就只讓你吃了一碗長壽面,一半還是我吃的……我見驚鴻這里是舞坊,想必有多出的衣裙,便留你一人跑去和驚鴻商量著與她們共舞一曲,也好給你一個驚喜!算是給你的生辰禮物了!”
見成十九未語,聶驚鴻眼里盡是驚訝之色,笑著說道:“我本以為長嬰是男子,沒想到竟是個婷婷裊裊的女兒郎!著實讓我吃驚了!!”
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男子,朝她們輕咳一聲,惹得他們齊齊望了過去,那人執(zhí)手折扇,一副裝作書生意氣的模樣,卻欲眼色神地看著衛(wèi)韞說道:“不知這位女郎是何處何家的女兒,竟生的如此美艷?我乃覃朝兵部尚書之長子,家藏萬珍,富堪敵國,女郎若是嫁與我,便是去了這女姬之名,榮華富貴,余生安穩(wěn),怎算都是不吃虧!女郎可愿?”,說罷他便把手搭在衛(wèi)韞肩上,悄聲等待著衛(wèi)韞的回應。
聶驚鴻隨手撇開了他的手,說道:“我們這里又不是妓館,這位覃朝的大家公子想要尋樂可也不要……”
衛(wèi)韞打斷聶驚鴻的話,一臉意味深長地搖頭,嫌棄道:“我看公子相貌身份皆不凡,沒想到啊沒想到……嘖嘖嘖……”
那男子被衛(wèi)韞的話弄得糊里糊涂的,有些嚇到的問道:“你…你…你這是何意?沒想到……什么?”
衛(wèi)韞傲然道:“沒想到公子翩翩風度,竟是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話語畢,那人一臉茫然。
男子左看右看,收起扇子,驚恐失色的說道:“什么……什么龍陽之好?你在說什么?我我……我……怎會如此不堪……”
此時眾人經(jīng)圍了上來,一個個皆是要看戲的模樣。
雖然也不是什么有斷袖之癖的人,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指著“誣陷”實在是有點嚇人!
衛(wèi)韞沒有管他的話,自己接著說道:“還在此大庭廣眾之下向在下求愛,在下雖然沒有那……龍陽之好,但是公子這般情意在下著實感動,那便是答應了公……”
男子終于還是聽不下去了,打斷衛(wèi)韞說道:“你是男子?那…那…坊主剛……剛剛才不是說你你……你是……是女郎嗎?”那男子被嚇的吞吞吐吐,說話都不利索了。
衛(wèi)韞像個粗大漢似的擼了擼長袖,一手抓住他的衣袖,撒嬌著說道:“啊~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你喜歡我,我也意于公子,公子又何必在意這些……”
“你你……可別開玩笑了!我……我我可是……有臉面之人,龍陽之好……這種臟亂,無恥之事我怎會行?!”他拖拖拉拉地說道,還嫌棄地撇去了衛(wèi)韞扒在衣上的手。
“你不行?”衛(wèi)韞厲聲問道。
“我不行!你快點放開我!”男子一本正經(jīng)地推脫道。
“這世人所謂情愛不過是彼此中意,怎知我男兒身就要棄了我?”衛(wèi)韞假意作態(tài),攤開手向眾人評理哭訴道,而后又把身體往男子身上靠了靠,一副被人拋棄了的嬌滴滴狀。
衛(wèi)韞這番行為引得眾人哄堂大笑,聶驚鴻見此也不禁掩面笑出了聲來,甚至人群中還有人“不嫌事大”的喊男子娶了衛(wèi)韞這個“男人”。
“世間情愛本來就是彼此中意,你不如就娶了這‘美嬌娘’??!哈哈哈哈……”
“是??!”
“就是就是!娶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別別別!不行不行……鄙人還有事兒……先……先…告…告辭……這不行……我不行的……”男子趕緊推開衛(wèi)韞,撇了撇衣,連走帶跑地出了坊門。
眾人見那人離開似乎還意猶未盡,有幾個人還跑過去堵住他的去路,衛(wèi)韞便朝門口喊道:“你行不行?。俊?p> 那男子也忙是回復了衛(wèi)韞:“我不行我不行……”,語氣慌張,生怕衛(wèi)韞這“男人”給追上來!
眾人哄堂大笑便放他離開,皆為了他的那句“我不行”。
而一旁站著的聶驚鴻和成十九早已弊笑好久,忍不住還是哈哈大笑起來。
聶驚鴻嬌笑著說道:“你這下可是把人給嚇壞了不是!”
衛(wèi)韞故作懊悔地說道:“唉!我還以為我要遇見‘心上人’了,沒想到一不小心將‘心上人’嚇跑了……”
坊內氣氛異常鬧燥,觥籌交錯、鼓吹喧闐,幾個伴舞女子皆是在后面捧腹大笑,暗暗覺得這女子還真是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