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再說
第九日一早,李維雙興高采烈地告訴李橫,李二老爺派去鄖陽林氏祖宅探查的人回來了,事實(shí)證明李橫說的沒有錯,《五牛圖》真跡確實(shí)早被已逝的林首輔所藏。
李橫剛進(jìn)族學(xué),便得到這個好消息,也是意料之中的消息,他沒李維雙那么興奮,只問了問:“你祖父就沒懷疑去探查的人查錯了?”
“換作旁人,祖父約莫得疑一疑,但這一次,祖父派了汪管事親自去,汪管事可跟了祖父半輩子了,他查得的結(jié)果,祖父絕對信?!崩罹S雙笑容直咧到耳朵后面去,“我不僅不用挨鞭子了,祖父還讓我務(wù)必在下學(xué)后,請你到府里去用晚膳!”
“你告訴你祖父,那新作是我畫的?”李橫幾乎都不用思考,他立刻得出李二老爺會有此舉的起因。
李維雙拍了拍胸口道:“對!我說了!”
李橫也沒想瞞著,說就說了吧,兩人進(jìn)了學(xué)堂,他往前推還想再閑話的李維雙:“行了,趕緊坐好,老師來上課了?!?p> 日暮下學(xué),李橫坐著李維雙的大車往李二府,到李二府后,李維雙讓遠(yuǎn)北跑一趟李橫家,跟王妙落說明情況,省得王妙落等不到李橫歸家會擔(dān)心。
一進(jìn)李二府,汪管事很快出現(xiàn),領(lǐng)李橫往后宅主院,說李二老爺早在主院書房里等候李橫的到來。
李橫覺得汪管事要么是掐著時辰出現(xiàn)的,要么就是一直在等他,且交待了門房,這般他一進(jìn)府,汪管事自然很快曉得,并很快出現(xiàn)。
“阿橫,我不能陪你去祖父院里了,我還得到四哥那兒繼續(xù)抄書呢,等會兒用晚膳了,我和四哥再到祖父院里跟你一起用?!崩罹S雙已經(jīng)被李維昔罰抄《中庸》罰了九日,說什么時候抄夠百遍《中庸》,才可以停。
對于李維昔用這招來懲罰李維雙的胡來,李橫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總覺得家法這玩意兒,還是少動用為好。
然對于李維雙而言,抄書抄得苦不堪言的他,已經(jīng)第一百零八次表示,他寧愿被抽鞭子,說咬牙痛一痛就過去了,抄書卻是慢刑煎熬。
與李維雙分道揚(yáng)鏢,李橫跟著汪管事來到李二府后院。
后院跟前院一樣安靜,院落挺多,也挺大,就是沒住什么人,主子除了李二老爺夫妻,李三爺夫妻與兩個姨娘,也就剩下李二府唯一的小姐,李維昔李維雙的庶妹李維音,統(tǒng)共五位正經(jīng)主子,兩位半主子,余者皆是下人。
李維昔李維雙兄弟倆則自八歲起,便自后院搬到前院居住,此慣例在隔壁李府,也是一樣。
進(jìn)主院,汪管事直接帶李橫到書房,進(jìn)了書房,汪管事在屋外廊下候著,屋里只有李橫與坐在書案后的李二老爺。
“坐?!崩疃蠣斕ь^,待李橫向他行禮后,他和藹地指了指書案下的座椅。
李橫親手畫的《五牛圖》已經(jīng)被李二老爺請字畫行專業(yè)地做了舊,且裝裱好放在畫匣子里。
李二老爺起身,拿起書案上的畫匣子走向李橫:“你是怎么知道此畫的真跡,早被前任首輔收藏的?你學(xué)畫畫,又是學(xué)了多久?竟能臨摹得幾近跟真跡一模一樣……或許有不同?”
想起自已收藏了七八年的《五牛圖》居然是假的,李二老爺此刻心里仍隱隱作痛,他不是心疼花的銀子,他是恨自已被糊弄了七八年,即是假的,那么便是有細(xì)微的不同,他也看不出來。
“偶然得知,這沒什么可說的。學(xué)畫畫么,其實(shí)這很需要天份,而我恰好有這個天份?!崩顧M簡略答道,“至于我畫的這幅《五牛圖》,我可以斷言,它跟真跡一模一樣,要說如何看出它是臨摹出來的贗品,便要從畫卷本身的紙絹來辯別了。終歸年代不同,即使做舊做得再像,精通字畫的大家,還是能自畫卷所用紙絹有無人做舊的差別,來辯其真?zhèn)巍!?p> 從紙絹上面辯真假,李二老爺點(diǎn)頭贊同,在李橫鄰座坐下,又問:“你憑什么斷言?”
“不憑什么,倘若李二老爺仍然要質(zhì)疑我說的話,那還可以再讓汪管事跑一趟鄖陽,設(shè)法請今年來掃墓的林家子孫幫著看一看,是否與他們所藏一般無二?!崩顧M直言道。
李二老爺笑笑,他當(dāng)然不可能再讓汪管事跑去鄖陽,假的便是假的,再一般無二也是魚目,他將已放在兩人中間桌幾的畫匣子往李橫那邊推:“此畫是你畫的?!?p> “是我畫來賠原來小雙不小心弄臟的《五牛圖》的?!崩顧M糾正道,再將畫匣子往回推,推至李二老爺手邊方停下:“此畫能得李二老爺喜歡,小子也很歡喜?!?p> 李二老爺撫了撫須,看著又自稱小子的李橫:“你有所求?”
“沒有?!崩顧M搖頭,正色道:“只是有一事兒,事關(guān)重大,李四哥與小雙想著不愿您擔(dān)心,便沒說,我卻是覺得此事無論如何,都得先同您說一說。”
至于李三爺,李橫覺得只要能過李二老爺這一關(guān),那么李三爺這一關(guān),便不必他出面了。
“何事?”李二老爺沒怎么把李橫的話放心上,隨口地問著,手上小心地將畫匣子放好,一幅假的被毀,再來一幅假的,即便不值錢,那五只牛,他仍喜歡得緊。
“李四哥想?yún)⒖济髂甑目h試?!崩顧M拋出正事兒的中心。
李二老爺一聽事關(guān)長孫前程的問題,他的目光自畫匣子上轉(zhuǎn)開,正視李橫道:“昔哥兒的腿兒尚未好全,根本無法行走,連站都站不起來,他無法參考?!?p> “要是能呢?”李橫問。
“能?”在今年年初,李二老爺便想過能不能,也問過劉大夫能不能,結(jié)果是不能:“你到底想說什么?”
李橫不再拐彎抹角:“我會針灸,有一半的機(jī)率會成功,您可同意我為李四哥醫(yī)治傷腿?”
李二老爺一怔,再是大笑起來:“你小子今日是專門來哄我老頭子開心的吧!好好好,縱然是假的,老頭子我聽了,確實(shí)開心!”
“我并非在哄您開心?!崩顧M搖頭。
李二老爺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收起滿臉的笑容:“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