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趕慢行的,李橫一行人五月底抵達(dá)京城。
李橫捥拒了林之霍請他與李維雙入住林府客院的盛邀,在夕李的幫助下,李維雙財大氣粗地買下一座三進(jìn)宅院。
買宅院需要銀子,宅院需要有人打理也需要銀子,李橫雖因著倆案首賭局有了點兒私房錢,不過不多,大部分贏得的銀子他都留給了王妙落,身上不到一百兩,于是在此兩件事兒上,他都沒出錢。
故李橫便認(rèn)真地同李維雙商量,說他每月給李維雙租金,該收多少收多少,后被李維雙氣呼呼地念叨了一晚上,他打消了這個不愿占人便宜的美德念頭。
買下人進(jìn)宅院一事兒,遠(yuǎn)北去辦了,辦得妥妥貼貼,不到兩日光景,光出銀子的李維雙與連銀子都沒出的李橫,便在宅子里看到門房、廚娘、車夫,及灑掃打雜的幾個小丫寰。
李橫悄悄問李維雙:“銀子都花光了吧?”
李維雙嘿嘿道:“沒事,祖父說了,能進(jìn)瑯琊書院乃頭等大事,能有機(jī)會認(rèn)識那些多權(quán)貴子弟,書得好好念,這人也得好好交,故銀子么,該花就花,不夠的盡管到我們李家在京城的商鋪掌柜那兒支??!”
“你們家在京城也有買賣?”這倒是教李橫沒想到。
“本來是沒有的,這不是去歲呂爺爺?shù)椒靠h與我祖父敘舊么,后來又出了你連贏倆賭的事兒,伯祖父想得遠(yuǎn),想著往后李氏子弟有幸到京城來考進(jìn)士,那這兒要是有我們李家的買賣在,多少能方便些。伯祖父這么一提,我祖父立馬同意了,故現(xiàn)今在京城,有三家店面。”李維雙說得搖頭晃腦。
至于房縣李氏在朝中為官的子弟,李橫來京前特意同李族長李二老爺了解過,說皆是地方官吏,京官除了他大伯李文,再半個也沒有了。
想起李文,李橫不免想起李珠。
臨行前,木栩不知自哪里聽聞李橫要進(jìn)京讀書的消息,特意跑來找他,同他表示,有朝一日木栩也要進(jìn)京趕考,屆時木栩還要與他比個高下,說不信總屈于他之下。
木栩的這份信心,李橫不知是打哪兒來的,畢竟都輸過他兩回了,且名次低的不是一名兩名,怎么木栩就那么自信呢?
但讓李橫沒有想到的是,木栩來向他表達(dá)這份自信時,居然破天荒地把木璃一同帶來見他,初次見到表妹,他還真有點兒被驚艷到了。
前世見過太多的大小美人兒,李橫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木璃的美卻是那種半分凡塵不染的仙子模樣,與嬌滴滴養(yǎng)在深閨滿心算計的名門閨秀太不相同,亦與幗國不讓須眉英姿颯爽的將門虎女大為相異。
倆字:美、純!
李橫見木栩待木璃雖沒那么親近,卻也沒到那種揚言要將木璃趕出木家的地步,尋個機(jī)會問了木璃,方知坊間傳聞錯了一大半。
木栩自始至終討厭的人只有李珠,木璃始終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木璃說木栩沒說過要趕她走,只說過要讓她母親滾出木家。
李橫趕著要到鄖陽會合,與木栩沒說太久,與木璃也只是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話別,事后想想木栩此人倒也沒那么蠻橫,傲是傲了些,卻還是講道理的,那般恨李珠,其中大約還有他不曉得的內(nèi)情。
可惜王妙落不讓插手木家之事,李橫縱然覺得奇怪,也未起深究的心思,再者眼前還有進(jìn)京,及進(jìn)京后隨之而來的大事,便也在與木栩木璃會面之時,他想歸想,并未多問。
林宥業(yè)很想見李橫,孟賀航也很想見李橫,二人齊齊在李橫到京的當(dāng)日,便向李橫下了貼子相邀過府。
李橫都推了,直到住的宅院像模像樣,宅內(nèi)吃穿住行一切安排妥當(dāng),他才慢悠悠給林府孟府下了貼子,邀二人夜往石頭胡同。
林宥業(yè)接到李橫的貼子時,看著石頭胡同此地,他心想著該不會是巧合?
與林宥業(yè)不同,孟賀航卻是激動得當(dāng)日晚膳少食了半碗,直言要留著肚子!
互相都想見到彼此的三方,終于在京城石頭胡同小吃店會師。
李橫一派淡然,畢竟于他而言,不是現(xiàn)實中的五年沒見兒子與師兄,其實不過數(shù)月,想念是想念,倒不至于一見面就兩眼淚汪汪,非得抱個一兩刻方可。
林宥業(yè)則被李橫竟連石頭胡同里的這家小吃店都曉得給驚著了,他盯著李橫打量半天,左右上下怎么看,都覺得不過毛頭小子一枚:“你是如何知道……”
“家?guī)熣f的?!崩顧M夾起一塊豌豆黃,色澤淺黃,細(xì)膩純凈,入口即化,滿嘴香甜,還是他印象中的味道,吃得他不覺瞇起眼。
看著很享受美食的李橫,林宥業(yè)只覺得心房卟嗵卟嗵跳得厲害:“尊師是……”
孟賀航此時恰已鑒定完《大針灸術(shù)》,難掩滿臉喜氣,激動地打斷林宥業(yè)的話:“你果然是師弟的關(guān)門弟子!”
“嗯?!崩顧M吃完一塊豌豆黃,又夾起另一道小吃驢打滾,林宥業(yè)孟賀航心思都不在吃上,他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林宥業(yè)一聽李橫嗯的一聲,即時看向孟賀航:“果真是《大針灸術(shù)》?”
“果真!”孟賀航十分篤定,“此乃家?guī)熡H手所寫,家?guī)煿P跡,我認(rèn)得!其中又間或夾帶著師弟學(xué)針灸術(shù)時所悟,你看,這是師弟的筆跡!”
林宥業(yè)小心翼翼地接過孟賀航手中的書籍,往孟賀航所指之處看,看到的第一眼,他一雙老眼便模糊了:“這是……這是父親的字……”
孟賀航也抹著眼淚:“是,是師弟的字……”
李橫默默地吃著,覺得坐在他左右長條木凳上的這兩位,著實內(nèi)斂不外露,前世他生龍活虎時,他們可沒少氣他,一個是他兒子,氣著了還可以打打罵罵,一個卻是他師兄,除了吹胡子瞪眼,還是吹胡子瞪眼。
待到林宥業(yè)孟賀航抹淚抹夠了,雙雙記起還有個李橫,齊齊眼眶紅紅地側(cè)臉看回李橫。
這時李橫已吃得肚圓圓,外加打一個飽咯,面對這個場面,他慢悠悠道:“還請兩位,節(jié)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