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賽,由每個學堂各派一名學子,代表本學堂參賽。
賽制,以三輪定勝負。
學子在劃定的紅線內(nèi)執(zhí)弓射箭,不可越線,越線算輸,紅線直線走上百步,另劃有一條紅線,此條紅線之上,設了成排的三個箭靶。
也就是說,學子代表皆站在紅線內(nèi),射程百步之距,直線射出箭矢,不必騎馬,不必移動,三個箭靶,各射各的,全然可安心比試。
三名學子已各就各位,身著窄袖半臂青綠色院袍的三人斂氣站在執(zhí)射紅線內(nèi),站得筆直,精神抖擻,握著弓背著箭滿臉嚴肅。
李橫今日因得參賽,也是穿了一身的青青綠綠,窄袖半臂方便射臂,也讓他露出了長年不見陽光的白皙手臂。
初見到他這個模樣時,林云弓點評說與其差不多,李維雙也點評說看起來文文弱弱略擔憂,呂云弓則盯著打量了好半會兒不吭聲。
他們怎么想怎么看的,李橫沒在意,反正騎射贏了便是。
重要結果,過程無需計較。
李橫自前世便一直覺得瑯琊書院低年級的院袍青青綠綠的,著實難看,中年級的藍紫色院袍,則好上少許,高年級的玄衣院袍,他看得最是順眼。
可惜眼下他讀的是低年級。
幸在平日上下學也不必穿著院袍,只每每到諸如比試之類的賽事,亦或需代表書院出席何等正式場合,及有什么大人物親臨書院巡視訓導,方會鄭而重之地著院袍。
還別說,院袍一上身,整個人都不同了。
“朱和平日里嬉皮笑臉的,沒想到一上場,能如此沉穩(wěn)?!崩顧M記得朱和的父親乃是京衙從六品的佐貳官朱推官。
他會記得,乃因著朱推官其出色的斷案才能,寒門進士出身,一步一步靠著真才實學留京當上京衙推官。
“他家有個很會斷案的父親,品級雖是不高,在京城卻小有名頭?!绷种a充朱和出身,“其父乃朱推官,寒門進士,現(xiàn)任京衙佐貳官,憑著真才實學深得杜府尹信任,假以時日,定然還得往上升。”
“有其父必有其子,怪不得朱和書讀得不錯,有個進士父親,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李維雙說道。
“此話甚是有理!”林之茂十分感嘆,“我父親就不是個讀書的料,少時沒少挨我祖父的訓。待到我,嘿,祖父每每看到父親,再看看我,便得把父親單獨喊進祖父的書房,父親每每一出書房,便得單獨把我喊進父親的書房?!?p> “作甚?”李維雙問道。
“訓唄!我祖父訓我父親,我父親便來訓我?!绷种叵朊棵勘挥枺嫉帽挥柕霉费茴^的經(jīng)歷,他不禁心有余悸。
“行了行了,誰家老子不是這個樣子?”呂云弓聽林之茂說這些早就聽膩了,“話說坊間有一則美談,有關朱和父母的!”
“何美談?”李維雙又問。
“你是指朱推官未中榜前已有發(fā)妻,中榜后仍恩愛非常,未曾納妾收通房,二人育有一子,便是朱和了?!崩顧M是曉得此則美談的。
“可不是么,至今津津樂道呢?!眳卧乒瓫]想到連初到京城李橫也聽說了,看來朱推官夫婦如今的名頭又響亮了些。
其實李橫并非重回京城后聽得知,而是早在前世做為林衡時,他兒子林宥業(yè)與他閑聊時聊到的。
“明志堂派出的是胡思錦,廣博堂派出的是蘇連?!绷种缡盏斤L,“阿橫,這兩個人呢,皆與我們立場不同,本來去年他們就上過場,今年是不打算上場的。然在聽聞曾皚向你挑戰(zhàn),你也應了的時候,他們才改口非要參賽不可。”
“較勁兒?”呂云弓瞥了眼朱和過去站如松的兩個人,“胡思錦家雖為楚尚書一派,不過與楚悉不熟,與曾皚劉楊之流走不近,此番參與莫不是想得到楚悉的青睞?蘇連此人頗有真才實學,心高氣傲,在阿橫進書院前,他可是低年級里學業(yè)最佳,最受先生夸贊的學子。阿橫一來,矚目的便換成了阿橫,他定然是不服氣的。”
“敢情這兩個人都是沖阿橫來的?”李維雙只覺得自進京,他家阿橫啥也沒做,呆坐在家里也招人忌恨得很,“不過,他們參加的是學堂賽,個人賽他們并未參與,對不上阿橫啊?!?p> “方將離先生細說賽規(guī),你是沒聽清楚?”李橫反問道。
李維雙露出無辜的表情,“離先生說話一眼一板的,跟搖籃曲兒似的,我一聽就想睡,哪兒聽得清楚。”
“只要取得學堂賽的第一名,便有資格當場挑戰(zhàn)一人?!崩顧M真是拿李維雙沒法子,只好為其解惑道:“他們只要贏了朱和,再指名道姓地挑戰(zhàn)我,不就對上了?!?p> “可你已經(jīng)應下曾皚的挑戰(zhàn)了啊。”李維雙一臉不解。
林之茂說道:“小雙,你還真睡過去了啊。這賽規(guī),是可以數(shù)人輪挑一人的。”
“也太不公平了!”李維雙護李橫護習慣了,即刻憤憤道:“這不就是車輪戰(zhàn)么,累都累死了好么!”
“亂世之中,騎射多用于戰(zhàn)場。戰(zhàn)場之上,敵人可不會同你講道理?!崩顧M說著陷入回憶中。
前世他年少時,也曾說過與小雙類似的話,她卻對他一笑,說倘若遇到敵人,敵人可不會同你講什么道理。
“爾今雖為太平盛世,但居安思危,也是必要的?!眳卧乒f完又補充,“我祖父同我說的。祖父說,我文學不好不要緊,武卻必須得學好,倘若有朝一日,朝廷需要用到呂家軍,那時他與父親都老了,我便是將軍府的頂梁柱,絕不能墮了呂家軍世代威名?!?p> 林之茂難得沒接話,他沉默著。
“居安思危?說得對?!崩罹S雙沒太多的想法,他只是純粹地覺得呂老將軍的話是正確的。
“小茂,你怎么了?”李橫注意到五玄孫突然神情懨懨。
“我祖父疼我,我書讀得不好,他從來只訓我父親,可他也同我說過云弓祖父說的話,往前我沒往心里去,只覺得如今大明繁榮昌盛,祖父說的那些不過是杞人憂天罷?!绷种秸f越小聲,“此時想來,是我錯了。”
李橫伸手摸了摸林之茂的腦袋,“此時努力,為時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