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曉得李橫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又見李橫篤定不會出事兒,猶如今日書院比試騎射一般,比試前無人相信李橫會贏,然最終結(jié)果,李橫就是贏了,且贏得十分漂亮。
故不再相勸。
夕李點點頭,露出笑容,恭喜道:“今日公子大獲全勝,在下到場親眼目睹,在此恭賀!”
“不過小事兒耳,不值一提?!崩顧M倒是沒想到夕李居然還親自到瑯琊書院看自已比試,想來也是受他兒子之令,不覺問道:“林次輔近時可還安好?”
他記得他兒子身體可不比他強健,隨之年歲越來越大,加上他壽終正寢后,整個林府的擔(dān)子壓在他兒子身上,可別他唯一的兒子比壓壞了。
“翁主尚好,只是偶爾會念叨公子?!毕罟罩鴱潈貉埨顧M多去林府走動走動。
李橫聽出來了,“待事情落了幕,我去林府尋林次輔吃吃肉?!?p> 他兒子自小不比他,他喜吃肉,幾近無肉不歡,他兒子天生不喜肉食,吃的那叫一個清淡,幾近與當(dāng)和尚無異了。
記得有一回他兒子病倒,孟賀航診來診去,旁的沒多說,著重說了他兒子需要多進肉食。
他聽罷,直盯著他兒子飽了一月余的肉食,直至孟賀航笑著說他兒身體已康復(fù),往后注意飲食均衡,切莫再素了過了頭。
自此,他兒子雖沒再被他盯著飽食肉類,不過也算有孝心,為了不讓他擔(dān)心,很是自覺地做到每頓有肉。
他曉得后很是欣慰,知道他兒子每頓吃得不多,但好歹吃了。
凡事慢慢來么,硬塞他兒子吃月余肉食那會兒,他都能清楚看到他兒子一看到肉食上桌,那又驚又恐又力持鎮(zhèn)定卻又繃不住的扭曲模樣。
夕李聞言,愣了愣,想了想,愣完想到此定也是已故老翁主于信中同李橫提過的,不由笑了笑道:“翁主定然歡喜。”
“林次輔歡不歡喜我不曉得,但我?guī)煾笗缘?,必然得是歡喜的?!崩顧M此言無疑證實了夕李心中所想。
夕李走后,年糕進屋收拾茶碗。
李橫見年糕面帶憂色,曉得年糕是在擔(dān)心狄安的病會傳染,說道:“肺癆確實不太安全,你要覺得不安,兩日后可以不去。”
“小的死便死了,沒什么可怕的?!蹦旮鈸u頭說道。
“命只有一條,可得珍惜些,似死便死了此般話,往后莫再說了?!崩顧M聽年糕說不怕,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年糕不怕死,那年糕面上的憂色該是為他這個主子,安慰道:“至于我,你也不必擔(dān)心,屆時我不會靠得太近的。”
汪海昨兒求上門,只說了身份與目的,并未說旁的。
一早進正宗堂,李維雙與林之茂不知在嘀咕什么,呂云弓也與前桌同窗討論著坊間趣事,唯有李橫坐得端正半閉著眼養(yǎng)神,汪海就在此時進的正宗堂。
此刻為休息時間,尚有一刻鐘方到上下堂課的時間,汪海進正宗堂,直往李橫學(xué)案前,李橫到學(xué)堂外一敘。
李橫沒意見。
二人前后走出正宗堂。
“他也在書院念書?”李維雙問林之茂。
林之茂點頭,“汪海已經(jīng)是童生了,只是一直沒考中秀才,在高年級率義堂念書。大半年前他表哥一病,他便時常不來書院上課,書院里的先生們都曉得緣由,事關(guān)人命,便也由著他去。算算他是許久未到書院了,今兒個怎么有興致來?且一來便來找阿橫?”
李維雙曉得緣由,逐將昨兒歸家李宅大門前遇到汪海之事同林之茂說了,在旁聽著的還有呂云弓。
林之茂呂云弓聽罷,二人同時跳起來。
“好個汪海,竟這般害阿橫!”呂云弓滿臉驚駭,他與汪海沒什么往來,只知狄安得的病乃是肺癆!
“阿橫不能去!”林之茂也是曉得肺癆的,此病會傳染!
“阿橫已經(jīng)答應(yīng)汪海為狄安診治了?!崩罹S雙無奈道。
他雖不知肺癆此病的嚴重性,但就昨兒李橫的反應(yīng),與眼下林之茂呂云弓的反應(yīng)來看,應(yīng)是甚嚴重的。
“你怎么也不攔攔阿橫?這種病是連孟爺爺都醫(yī)不好的!”林之茂皺起眉頭。
“你說得輕巧,有本事你去勸勸阿橫,攔一攔看看,看你能不能攔得?。 崩罹S雙堵回去。
林之茂被堵得啞口無言。
好似自認識阿橫起,他在阿橫跟前只有聽的份兒,勸啊攔的,他光想想就覺得定然是落敗的下場。
呂云弓亦知甚有主的李橫一旦決定何事,那是連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固執(zhí),一時無話。
汪海與李橫待會兒還得上課,便也沒走遠,他帶著李橫來到學(xué)堂外折廊下院中的一顆古樹下。
“昨兒與汪公子初見,倒是不知汪公子竟也是瑯琊書院的學(xué)子?!蓖艉D茉诖藭r出現(xiàn)在書院,且出現(xiàn)得理所當(dāng)然,李橫便知汪海竟還是與他同書院的學(xué)子。
“我上一次來書院,已然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蓖艉:敛浑[瞞,在李橫答應(yīng)去為狄安看病后,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對李橫已心生感激,“昨晚姑母聽聞李橫公子肯為表哥醫(yī)治后,姑母高興得整夜都沒睡……大半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姑母如此開懷,連晚膳都吃多了半碗?!?p> “我只是去看看,并不能說就能醫(yī)好令兄的肺癆?!崩顧M也沒廢話,直接點明他已知狄安所得之病。
聽到李橫隨意地說出肺癆二字,顯然早已得知,汪海面露驚詫。
“我并非有意相瞞。”汪海滿臉羞愧,他自知此事做得不地道,特別還是肺癆這樣會傳染的重病,“我只是……”
“只是怕我聽得是肺癆,便不應(yīng)你了。”李橫接下汪海說不出口的話,見汪海點頭,他再次承諾道:“你我既然同在瑯琊書院就讀,也算一種緣份。你不求我到門前便罷,你既求到我門前,我縱然是早已曉得,做為醫(yī)者,也斷然沒有袖手旁觀之理?!?p> 李橫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聽得汪海感動至極,“如此,我便替我姑母和我表哥先謝過李橫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