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波瀾
雖說是要把收到的紙條給小姐，可這送紙條的頻率還是低了些，也就兩周一次的樣子，期間銀雀還半夜出去過一次，但是對于她們到底在醞釀什么我一點也不擔心，畢竟就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我應(yīng)該是抱到大腿了。
在沒什么事的時候，迫于無聊的壓力，我也翻看過幾頁書，只可惜實在沒有這種耐心，拿著筆干得最多的事還是練練線條。
窗外的婢女們也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圍在角落的柱子旁嘮嗑，畢竟院子就這么大，雖說要打掃，也不至于一整天都有事情干，小姐和銀雀都不在，我也就索性當沒有看見。如今這些個人都把我當成小姐眼前的紅人，我又是她們的直接上司，我管的寬松她們也自然沒有怨言，就表面上來說，整個棲霞院還是相當和平的。
“誰是金梅！”
突然的一道厲喝從院門口傳來，一個面容嚴肅的老嬤嬤踏進院中，在一旁嘮嗑的眾人立刻站直了身子迎接。
我在房內(nèi)翻了個白眼，什么狗屁的和平啊，嘆了口氣，起身開門道：“回嬤嬤，是……奴婢?！?p> “你就是金梅？這是你住的地方？”那老嬤嬤快步靠近我，還沒等我回答，她便越過我走進我的房內(nèi)，徑直走到書桌旁，繼續(xù)問道，“這是你練的字？”
“是……”我轉(zhuǎn)了個身面對她，不知道對方的來意讓我稍稍有些不安。
那老嬤嬤拿起我練習(xí)的蚯蚓線條，問道：“你不識字？”
“回嬤嬤，奴婢是鄉(xiāng)下來的，偏僻地方?jīng)]有識字先生，得小姐可憐，這才能碰到筆墨?！蔽冶M量把話說得謙卑一些，希望對方別聽出什么別扭的地方。
“把這些東西帶上，還有那幾本識字的帖子，你也跟著過來?！崩蠇邒呱焓忠粨]，跟著她一起進來的侍女立刻把我練習(xí)的草稿和字帖抱起，我剛想出聲提醒有一些墨水還沒干，可看著已經(jīng)沾到那人的袖子上了，也就默默閉嘴。
跟著這一路人，經(jīng)過長廊，繞過小花園，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就是我一開始來的那個院子嗎，這是又要來一遍司法審視嗎……
果不其然，跟著她們踏進主廳，同第一次一樣的四個主人公正呆在里面，不一樣的是這回我家小姐并不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而是跪在老夫人的身旁。
我剛站穩(wěn)，便看見銀雀跪在我身前幾步的位置，這陣勢著實讓我一愣，這是個什么情況，我要不要也跟著跪一下？
我傻楞在原地，一時不知是應(yīng)該行禮還是下跪，銀雀微側(cè)過腦袋，對我瘋狂使眼色，只可惜我倆實在沒有默契，完全不知道她在暗示我什么東西。
“吳嬤嬤去過金梅的屋子里查看了嗎？”小姐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所有人的視線從我身上轉(zhuǎn)移。
“回大小姐，查過了?！眳菋邒唿c了點頭，帶著身后的兩人，捧著我的那一堆垃圾就往老夫人面前走去。
“怎么樣啊？”老夫人出言詢問。
吳嬤嬤將我那張還未干透已經(jīng)被抹開的練習(xí)紙遞了過去，道：“如大小姐所言，金梅確實不識字，如今還在學(xué)習(xí)如何使用毛筆?！?p> “不識字？她怎么可能不識字？教仕院的丫頭俾子們都是識字的！”一道陌生的女聲從我左側(cè)傳來，我抬眼望去她也正好向我看來，一瞬間對上目光后，我立刻移開視線。
“對啊?！崩戏蛉它c頭道，“你怎么不識字？”
“回老夫人，奴婢并不是京城出生，是在偏僻地方養(yǎng)大的，我們那里的教仕院光是給姑娘們吃食就很困難了，沒有錢請識字先生?！蔽业椭^，說話很慢，每蹦出一個字都要頓一下。
“老夫人，去年宮里進了位新主，到京城的教仕院里挑了不少人走，想必是人數(shù)不夠了，就去些鄉(xiāng)下地方接了些人過來湊數(shù)?！眳菋邒咚坪跏且娢艺f話都費勁，接過我的話茬向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揮了揮手道：“靠近點我看看?！?p> 我福著身子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禮，硬著頭皮走上前，站在我家小姐身旁。
四目相對，小姐對著我笑了笑，讓我松了口氣，這一切應(yīng)該，大概，可能還在她的掌控之中吧……
老夫人的手摸了摸的頭，捏了下我的肩膀，問道：“多大了？”
“回老夫人，奴婢十二歲了。”面對的畢竟不是自家小姐，在教仕院登記的時候清清楚楚的寫著自己的年齡。
“十二歲啊，瘦弱了些，父母送你去的教仕院？”老夫人的聲音溫和慈愛，讓我摸不清對方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開口。
“家里還有兩個弟弟，養(yǎng)不活這么多人……”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老夫人嘆了口氣，對著吳嬤嬤點頭道，“不像是有壞心思的丫頭?！?p> “老夫人說的是，大小姐說由金梅管著院子，我方才去棲霞院的時候，院子里的下人們都在一邊休息，可見也是個有善心的丫頭?！眳菋邒呗牭美戏蛉嗽捓锏囊馑迹沩樦陆涌?。
“吳嬤嬤說的是，平日里金梅也是心疼這些下人們的，從未起過口角，吃喝都與她們一塊，并無嬌慣跋扈，院里的下人們哪個不說她的好。”小姐接著話茬笑道，話語間并沒有因為自己跪在地上而有不悅。
“小姐說的是，棲霞院里好幾個小丫頭都和金梅差不多的年紀，金梅心疼她們，一點重活都不讓她們干呢?！便y雀緊跟著就接口，這一對主仆一唱一和，讓老夫人頻頻點頭，臉上的笑意也逐漸加深。
“這樣一個心善的丫頭，怎么可能會去謀害二妹心愛的丫鬟呢？”小姐伸手搭上老夫人的雙腿，輕輕錘著，“而且她都不識字，又是怎么與二妹你心愛的丫鬟書信往來的呢？”
歐嚯……我眼皮猛地一跳，原來這才是今日一個大坑。
“可她！”二小姐似乎還想說什么，卻被白氏攔住，憤憤的閉上了嘴。
“金梅，你可認得福喜？”站在白氏身旁的嬤嬤突然問道。
“福喜？”我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茫然的搖頭。
“就是同你一起在教仕院學(xué)習(xí)的煙云?！卑资祥_口，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抿了抿唇道：“奴婢……自從到小姐院里之后，就再沒見過她，在教仕院時，也未曾與她說過話?！?p> “哦？沒有說過話嗎？”老夫人突然哈哈一笑，對著吳嬤嬤道：“先把這丫頭帶下去，關(guān)在柴房里?！?p> “是?！?p> 立刻有人上前掐住我的胳膊，帶著我往外走，路過二小姐身旁時，并沒有看見笑瞇瞇的身影，反而是被二小姐狠狠的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