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日落
王楓站在原地，目光在我和柒的身上徘徊，我看著他一點點將頭低下，雙手緊握成拳。換成從前的我，想必會上前安慰他吧。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沒想到我這一直被貶低的身份有一天還會成為別人無法企及的高位?！蓖鯒鬣托σ宦暎痤^露出苦笑的面容，“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會尊重你，但是你要知道，暗衛(wèi)的身份是沒辦法輕易摘掉的，就算他現(xiàn)在被派來保護你，也不是屬于你的。”
“我知道。”我點頭。
“所以，如果等到你及笄，他還沒有成功，你能再考慮考慮我嗎？”王楓把身份放得很低，他已經(jīng)近乎是在乞求，看著他這樣，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心下一軟，差點就要應下，柒卻突然將手搭上我的肩膀。
“不能?！?p> “呵，那我們就比比看吧?！蓖鯒鲗χ獾闪艘谎?，朝我微微點頭，就此轉(zhuǎn)身離去。
啊……明天見面應該又會很尷尬吧。我心里默默想著。
就在我腦內(nèi)胡思亂想的時候，剛剛微微握緊的手突然被人包住，我抬眼望去，他的臉上掛著淺笑。
“傻笑什么？”我抬肘頂了頂他。
“我笑了嗎？”柒低頭反問。
“笑得像傻子一樣?！蔽覠o奈的聳肩。
柒卻只是盯著我笑，半響才道：“我跟著組織后就忘記了什么是笑?！?p> “是嗎？我倒挺常見的?！?p> “我?guī)闳タ纯绰淙瞻??！?p> “?。楷F(xiàn)在才中午啊……”
不等我把話說完，他便一把將我抱起，緊接著便是突然的騰空飛躍。
我攬著他的脖子，風在耳邊唰唰的刮，瞇著眼看著周圍的樹木漸漸稀疏，也不知他要帶我去哪兒，可見他一臉興奮的模樣，我也就沒有詢問，任由他帶著往前。
柒的懷抱很暖和，他的碎發(fā)被風吹著在我臉上劃過，我嬉笑著在他身上蹭了蹭，緊緊抱著他的肩頸的感覺讓我突然想起了踏雪，那天夜里我也是這樣緊緊抱著踏雪，完全沒有方向感的四處亂串，踏雪的鬃毛也是這樣在我臉上掃過。
想著那夜發(fā)生的許多事情，我閉上眼睛，漸漸有了些困意。等到我再次睜眼，眼前的天空卻已經(jīng)染上了橙色。
“??？”我揉著眼睛坐起，柒坐在我身旁，一只手攬著我的腰際。
“醒了？”
“這什么地方啊？”我四下張望，又伸手摸了摸屁股底下坐著的東西，這難道是瓦片嗎？
“在濟普寺的塔頂，這里是全京城最高的地方。”
“??？”我納悶的一抖，說實在的我還挺怕高的，冷不丁的來這一下讓我實在有些糊涂：“來這干什么？”
“看日落?！逼庑Φ?。
我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哪不能看啊，梅莊也能看啊。”
“不一樣，這里好看，你若是怕了，就靠過來些?！逼鈸u頭，堅持要留在這兒。
我一個人也下不去，只能妥協(xié)，依話朝他這邊挪了挪屁股，柒也將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攬的更緊。我面上一紅，可轉(zhuǎn)念一想反正這里也沒有人看見，便假裝沒有察覺的轉(zhuǎn)移視線。
“小時候母親總和我說她與父親相遇的故事，說那個黃昏的太陽，云彩，飛鳥，和迎面吹過的風。她和我說，等將來我遇到了喜歡的姑娘，也要帶她看最美的日落，我當時不明白每天都能看見的日落有什么好看的，再加上他們出事那天，我一睜眼又是一個黃昏，太陽像是在往外滲血一般，整個天空都被染得血淋淋的，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看落日了?！?p> 這是不是柒頭一次向我述說他的故事，但相比由我起頭的那回，那一次更像是我一個人在傾述，如今他用沙啞的嗓音主動的向我述說往事，我便也安靜的在一旁當個聽客。
“我被公子的人救下后，他們問我想不想報仇，我當然想。我咬牙通過一個又一個的訓練，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連笑的時間都沒有，周圍的大人孩子都是那般僵硬的表情，進了組織后，我就從未見過那個表情。報仇后，我被派到公子身邊，在公子身邊待了八年，那時候公子幾乎不和外人接觸，府邸里里外外到處都是侍衛(wèi)，我們也時常受到攻擊，那時候處理了很多人，手上沾了很多血。王楓說的沒錯，我確實不配待在你身邊……你太干凈了，像張白紙，我只會將你染臟?！?p> 我抱著膝蓋望著漸紅的天際，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和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說這話的時候扭過頭來看我，可我卻沒有搭話，只是盯著遠方默不作聲。
“我們被派來保護小姐的時候，其實多少都有些不滿，我們都在公子身邊待了很久，沒想到有一日會被派出去保護互不相干的人。那天我們到小姐那里報到，她說我瞧著年紀最小，問我武功怎么樣。領頭說派過來的人都是上等的，于是她便單獨派我去保護你，她說“小梅年紀小，得找個小些的否則她該不樂意的，你可千萬得護著她的安危，那可是個貫能惹事的”，我那時還以為你是丞相府的某位小姐，見到你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這真的是年紀小的?！?p> 我勾唇笑了笑，當時小姐突然說給我派了個暗衛(wèi)，我還挺驚訝的，原來是小姐親自給我挑的嗎。
“其他人都不說，但我也能看出，他們都覺得我丟人。原本是公子身邊的暗衛(wèi)，派到別人那不說，又被派去保護一個丫鬟，誰家會有專門保護丫鬟的暗衛(wèi)呢。對我們來說，保護什么樣的主子，就相當于自己是什么地位。那時候確實挺窩火的，但現(xiàn)在看來，還好我被派來保護的人是你，只要是你，不管別人說什么，都和我沒有關系，你和公子一樣，都是我立誓要豁出命去保護的人?！?p> 我輕笑一聲，歪頭靠著他的身子，太陽開始一點點，一點點的下降，一行飛鳥排著隊伍飛向遠方。
“第一次見面你探著腦袋張望我的身影，還詢問我們的住處，讓我一下就對你產(chǎn)生了興趣，想來我們未來也不可能回到公子身邊，那便不如收心多打探些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