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變天
我和煥面面相覷，這可不是小事，按理說皇帝出了這樣的事情，宮里應(yīng)當(dāng)要封鎖消息才對啊，怎么會流傳出來？
“簡直就像……”
我的話還沒說完，“咚——”的一聲巨響從皇宮方向傳來，余音震蕩，緊接著又是兩聲巨響——是鐘聲。
“簡直就像是有人刻意散布流言?！睙ń又覄倓偽凑f完的話往下說道，他望著皇宮的方向，瞇著眼調(diào)侃道：“這鐘聲會是誰敲響的呢？”
“反正現(xiàn)在也不會有人覺得是皇帝了。”我搖了搖頭，不知道小姐還在不在宮宴上，希望她不要遇到什么麻煩事才好。
煥拍了拍我的腦袋，輕聲道：“回去吧。”
我點頭，新的一年在這種恐懼蔓延的氣氛下開始，著實不是個好兆頭。
回到梅莊，孩子們瘋瘋癲癲了一整夜，都已經(jīng)睡下了，大人們留在院子里烤火，今夜按著習(xí)俗是要守夜的。
“你們回來了，街上的流言你們聽到了嗎？”
“皇帝暈倒的事情？”我問道。
“嗯。”壯二點頭。
他們放燈的地方很偏，沒想到連這種偏僻的地方都遍及了嗎，這就顯得這個流言變得更加可疑。
“新年的第一天皇帝就出事了，這一年該怎么過呀?！贝湟虈@了口氣，微微搖頭。
“該怎么過就怎么過?！蔽倚Φ溃骸罢f到底也是流言，鐘不是響了嗎，指不定是皇帝一高興喝醉了，誤了些時間。明日宮里頭就該打消流言了?！?p> “也是啊。”翠姨勉強笑笑，面上仍然是憂慮的神色。
我眨著眼無奈的低頭，對著煥苦笑一聲，皇帝出事，國家就得動蕩，動蕩之下，最遭罪的便是老百姓，外面的浪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去休息吧。”煥低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聲道。
“嗯。”最后看了翠姨他們幾眼，同他們道了晚安后，便回了后院。
當(dāng)晚，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入眼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的積雪沒過了我的腳踝，雪仍然在下。
“這雪應(yīng)該還要再下個幾天，今年的雪格外大。”煥推門進屋，抖了抖身上的雪，在爐火旁伸手烤火。
“我還是第一回在京城過冬。第一回看見這樣的大雪?！蔽遗吭诖斑?，平日里極為怕冷的我，今日卻探著腦袋往外頭瞧。
“南方冬日不冷嗎？”
“冷的，但沒這么冷，也見不著大雪，唯一一回還是在我小時候，那雪像是頭皮屑一樣，輕飄飄的，還沒落下來就沒了?！?p> “那之后，我們?nèi)ツ戏桨??！?p> “可南方見不著雪，我喜歡看雪?！?p> “等雪停了得去看看踏雪的馬廄，還好之前重新搭建了，否則這一場雪就得塌了?！?p> “對了，踏雪，以后我們還能養(yǎng)著踏雪嗎？它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它是我們命中貴馬！”我回過頭望向坐在火爐旁的煥，“我想在一個安逸的地方定居，過安穩(wěn)的日子，又想四處游玩，看看不同的風(fēng)景?！?p> 煥笑了笑：“那我們先帶著踏雪一塊四處游山玩水，玩夠了，我們就找個地方住下來，過你想過的安穩(wěn)日子，如何？”
“那你呢？”我歪頭問道。
“我這輩子，只要跟著你就足夠了。”
我笑著搖頭，轉(zhuǎn)過身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煥走到我身邊，從后方將我摟?。骸拔覐牟簧萸筇唷Ｃ?，如今的日子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不論公子到底同意與否，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陪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煥的話像是一根針，扎在我心頭。自從我讓他不要自己去尋世子后，他便一直沒有動靜，我全然當(dāng)他是信任我，全權(quán)交給我來處理，但其實他心底還是有決定的。也對，這種事情他知道的比我多，了解的比我全面，最終的結(jié)局會如何，他心知肚明，雖說是我讓他信我，但也不過是他在安慰我。
他從沒抱有希望。
“煥，你不是暗衛(wèi)了。我不管他們怎么想，你在我這一日，就不是一日。我會想辦法的，你覺得滿足了，我可還沒過夠?！睊觊_煥的懷抱，我直視著他的雙眼，我看不出任何情緒，僅僅只能望見我的面孔。
“好?！?p> 又是這個字，心底的苦澀蔓延。
今年確實不是個吉利年，從一開始就盡是煩心事。
一整天過去，所有人都呆在屋子里猜測官家有沒有發(fā)告示澄清這事。眼瞧著雪有些許減緩的趨勢，壯二戴著斗笠，披著蓑衣便沖出了梅莊。期間小姐派來的暗衛(wèi)給我捎來了口信，只有三個字——“變天了”。
壯二回來時天暗沉沉的，仿佛要塌下一般。他一言不發(fā)的搖頭，翠姨嘆息一聲，大家便又著手做起自己的事來。
我坐在窗邊盯著頭頂?shù)陌涤浚实劬嚯x我很遙遠，就算是改朝換代與我們這些底層小人物來說，也并無太大區(qū)別。只要還活著，無非就是換了個天子，這日子還是得接著過的。但是近日林子里的變動讓我不得不提心吊膽，張才思已經(jīng)通知了我好幾回，近期里來人越來越頻繁了。
“你說，這些在附近徘徊的人，是想打探什么呢？”
“無非是確認(rèn)路線，我們的出現(xiàn)可能打亂了他們的計劃?！?p> “路線，計劃……讓他們按著計劃走，我們恐怕都得消失吧?！蔽业氖种冈诖翱蛏陷p點，感覺腦子里有許多零散的碎片，卻無法將它們拼湊起來，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煥走到我身邊，抬手撫上了我腦袋：“沒關(guān)系，我定會護你安穩(wěn)?！?p> “我自然是安穩(wěn)的，可是……”可是梅莊的其他人該怎么辦？
最后半句話我沒能說得出口，我知道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只身一人保護整個梅莊，事到如今，我沒法眼睜睜的看著他涉險。
“放心?！睙ㄈ嗔巳辔业念^發(fā)：“張大哥也……身手也很不錯?！?p>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換了說法，我仰頭看他，他卻盯著窗外發(fā)愣。我輕嘆一聲，抬手將窗戶關(guān)上。
變天啊……這天要變便隨它變?nèi)ィ汕f別沖了我這小小的蟻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