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男女
“啊啊啊！”那女人連聲尖叫著，“好痛啊！”
煥皺著眉將她的手甩開，我從煥的袖子里掏出手帕，仔仔細細的替他擦拭剛剛抓人的手掌。
“你這臭丫頭！果然是你！”女人被煥一甩，往后倒退了幾步，她站穩(wěn)后猛瞪著我，伸出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就要開罵，但她的眼神一瞟，目光在煥身上打了幾個轉，突然收回手，一臉笑意，“哎呀，你這丫頭，回來都不和家里說一聲，這是……姑爺吧，哎呀，真俊吶！快快快，快回家，你弟弟還在家里餓著呢！”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她卻毫不在意，嘴里絮絮叨的說個不停。
“這丫頭啊，突然就走了，你說我們這些當父母的能不擔心嗎，是不是啊姑爺！你們這是從哪里來??？哎喲我們這小地方什么都沒有，我這剛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給換了食物，她弟弟身子骨不好，得補一補！我們那山里頭還有點山貨，不過那東西也不頂飽，也沒有營養(yǎng)，給那孩子瘦得呀！”
煥守在我身邊，沒有跟上女人的步伐，也不回話，只是望著我。
“我們走吧?！蔽肄D身，與她選了相反的方向。
“欸欸欸！”女人尖叫著跑上前，想要拉住煥的胳膊，卻被他甩手躲過，“哎喲你這丫頭！干什么呢！姑爺難得回家一趟，還不趕緊帶人家去家里看看！”
“誰是你姑爺?！蔽依渲樀?。
“哎喲，不是嗎？你們這牽著挺緊的呀！”女人上下掃視了我們一番，擺著手笑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我們家的丫頭啊，打小就臉皮薄，現(xiàn)在也到出嫁的年紀了，不過我們家里窮呀，這嫁妝怕是貼不了多少了……不過姑爺看起來也不會挑剔這些的哦！”
“她才……”煥皺著眉想要說話，我拽緊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出聲。
“我們走?！蔽也辉负退m纏，原本我就不打算見他們，哪怕在這兒誤打誤撞我也不想和她產(chǎn)生瓜葛，我甚至不愿喊她一聲母親。
“你！你這白眼狼！”女人見我轉身就走，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潑的大喊大叫，“我當初就不該養(yǎng)你到這么大?。】蓱z我們做父母的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你養(yǎng)大，你現(xiàn)在發(fā)達了，就不認親娘了啊！可憐??！我好可憐??！”
她這鬧騰的聲音讓不少前來換取食物的人扭頭駐足，我緊皺著眉頭，依舊不愿停下腳步。
“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一個男人從我們前方跑來，我注意到了他，他從這場鬧劇的一開始就已經(jīng)混在了人群里。
“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
男人迎面跑來，嘴里喊著一套，可身體卻做著另一套。他沒有越過我們兩人，反而是撲通一下跪在了我們身前，煥被他這突然一下怔住了，握著我的手都稍稍用力。他什么大風大浪都經(jīng)歷過，可就是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丫頭啊，求求你了，回家去看看吧！你看你母親，她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家里是窮了點，破了點，比不上你現(xiàn)在過的好日子，可那也是你的家??！”男人跪在我們面前，那可是聲淚俱下，連周圍的看客都看不過眼，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我對他們的無恥程度知根知底，對他們這樣的行為也是習以為常，但我察覺到煥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抬頭望去，果然發(fā)現(xiàn)他擰著眉毛，似乎有些不忍。我知道他的父母離世很早，但他的家庭依舊是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垂下眼眸，眼前的男人依舊趴在我的腳邊。
“走吧?！蔽叶紫律沓Φ?。
“啊……”男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說回家嗎？”我的笑意更甚，但也只有嘴角勾起的程度，我不想在煥眼前演戲，但我想讓他知道他們是什么人。
“?。∈鞘鞘?！”男人立刻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將女人扶起來，“我們回家去，回家去！”
女人伸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朝我們點頭哈腰的笑道：“快快快，快回去！小耀還在家里呢！”
跟隨著他們離開鎮(zhèn)子，往山間的小路踏去，南方氣候潮濕，山路很不好走，泥地一腳深一腳淺的，煥索性直接將我抱在懷里，摟著我往前走。
“以后我長大了，你就不能這樣抱我了?！蔽冶е牟弊?，故意往他脖子里哈氣。
“不管你多大了我都能抱你?！睙ㄓ孟掳筒淞瞬湮业哪X袋。
“我以后會長高的！比你還高！”
“多高都沒問題?！睙\笑道，“我這一輩子都抱著你。”
我面上一紅，將頭埋進他的頸脖里。
“他們在說我?！睙ㄍ蝗惠p聲道。
我一愣，扭頭望去，我雖然聽不見，但那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瞧便知道沒什么好點子。
“等下你不要和他們說話?！蔽彝莾扇说?，“你聽著就可以了。”
“好。”
村子的入口幾乎被枯枝爛葉堆滿，寫有村名的木牌也腐爛不堪，上面的字早就模糊不清。記憶里，我家位居村子的最里處，靠近背后的深山，所以小時候我常常翻進山里，一去就是一整天。為了能認清回來的路，我還在那里做了特殊的記號。
“原本這村里還有好幾戶人家的，后來全走了，如今就只剩下四戶了。”女人朝煥道，“姑爺啊，你也看見了，我們這村子原本就不富裕的，能把這丫頭送去當差已經(jīng)費盡全力了，我們可拿不出彩禮錢的呀！”
我嘖了一聲，她這話都說了兩遍了。
“哎呀，你家大丫頭回來了？”有村民從房屋里探出頭來搭話。
“可不是嘛！多久不著家了！”女人笑吟吟的回應。
“你不是被賣了嗎，怎么回來的！”立刻有多事的人拆臺。
“呸！你這老匹夫別在這刁禍！我什么時候賣了女兒！姑爺啊，你可別聽他們瞎說，都是胡說八道！”女人豎著眉朝拆臺的人大吼，轉臉又笑著和煥說軟話。
煥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我讓他別說話，他當真一聲不吭，惹得女人猜不透煥的底細，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轉。
男人一路走來肩膀上都扛著一袋食物，他一進村子便將那袋子抱在懷里，埋著頭往家里沖，等到我們一路走回，他早就在門口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