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二十一年前
二十一年前,東嶺江城。
“相公,你吃點東西吧?”一個穿著喪服的女人把手里的托盤放在了書桌上,“江城現(xiàn)在只能靠你了,你若不吃不喝,江城又該如何?”
“英兒,我恨啊!要是是我去支援南部大陸,爹也不會……”江城主往書桌上就是重重一錘,“還有玉卿,玉卿才二十歲啊!”
江夫人將江城主的衣裳整了整,“相公,你若這般下去,公公和小叔子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公公和小叔子臨行前曾說過,他們信你心懷百姓,定能將江城打理好,給前線助力?!?p> “我曾勸過小叔子,我說,【你年紀(jì)小,功夫雖好卻不曾上過戰(zhàn)場,倒不如讓你哥去,你留下好好打理江城。】”
“你知道他是怎么說的嗎?他說,【若是爹和大哥不在身旁,我定難以靜心,深恐爹和大哥在前線出了事,要是萬一…………我這般,又豈能治理好江城呢?】”
“他還說,【要是換做大哥,定能忍下悲痛,處理公務(wù)安穩(wěn)人心。與其讓我這個不中用的人留在江城無所事事,倒不如讓我去前線做回英雄?!俊?p> 江城主的眼眶紅了又紅,他能想象到玉卿說這幅話的模樣,定是灑脫不羈。
“公公在臨行前把這個錦囊交給了我。公公說,若是他們出事后你無心公事,便讓我交給你?!苯蛉藢⑹掷锏腻\囊遞給江城主。
江城主接過錦囊卻沒有拆開,只是看著錦囊上刺的竹葉,抱頭痛哭。
若是可以,他多么希望沒有這場動蕩;要是可以,他多么希望他們一家團團圓圓!
可是,江城主看著腰間的城主令牌,身為城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江城、東部大陸、九州大陸,無數(shù)戰(zhàn)士紛紛赴死……
江夫人看著江城主這幅神情,默默地退下了。
九州二百一十年,江城城主江峰、少爺江玉卿,為支援南部大陸桃源城,紛紛自爆,戰(zhàn)死在江津戰(zhàn)役中。
夜,江城失去了往日的繁華,滿城掛起了喪幡,江津戰(zhàn)役中,自爆的不僅僅有他們的城主,還有江城的五千好漢,他們的親人!
不僅如此,九州兩百一十年,妄海戰(zhàn)役中,九千將士自爆。
孟田戰(zhàn)役中,八千名將士自爆。
淮津戰(zhàn)役中,一萬名將士自爆。
鬼城一戰(zhàn)中,三萬九千名將士……
無數(shù)的戰(zhàn)士用血肉擋住了異鬼的入侵,這才護住了南部大陸的根基。
勝利在望,可是這血淋淋的數(shù)字,卻怎么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這一夜,江城掛起的喪幡染白了這座寂靜的城池,從九州大陸的上空望去,竟是滿目的白色。
九州二百一十年,一個紅與白相間的一年。
就在這時,江城城主府的后門卻被人敲開了。
“少爺?”守門的小廝懷疑自己眼花了,這人看去瘦極了,臉上還帶著疤,但是確實是他們的二少爺啊,“您不是……”
“我去告訴城主!”原來少爺沒死,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江玉卿趕忙攔住了守門的小廝,“你不準(zhǔn)去,江玉卿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江津戰(zhàn)役中!”
“少爺,可您……”小廝覺得自己腦子不好用了,為什么明明沒死卻要說死了呢?
“我讓你不準(zhǔn)去你就不準(zhǔn)去!”江玉卿舉起拳頭,小廝怕得立刻抱住了頭。
“知道了知道了。”小廝怕少爺打下來,緊忙回道。
江玉卿看著小廝這副模樣,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對小廝吩咐道,“你趁著現(xiàn)在沒人,去我院子里,把我藏在窗邊那花瓶里的銀錢拿來,記住,不準(zhǔn)告訴別人我的存在!”
“可是少爺,這可不就是偷嗎?我可不干,打死也不干!”這小廝也硬氣,挺直著腰板大聲說道。
“你小點聲!”江玉卿嚇得捂住了小廝的嘴,“別把人引過來了!”
得虧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城主府里都沒有府兵了,要不然現(xiàn)在他早就被府兵抓了個現(xiàn)形。
“那錢是我的對不對?”江玉卿問道。
小廝點了點頭,少爺屋里的銀錢怎么可能不是少爺?shù)哪兀?p> “那我讓你去幫我拿我的銀錢,這是偷嗎?”江玉卿繼續(xù)問道。
小廝搖了搖頭,錢是少爺?shù)?,拿來給少爺,這不算偷。
可是,為什么哪里還是怪怪的?
小廝搞不明白,可是看著少爺那幅要吃人的眼神,小廝鬼使神差地朝著少爺?shù)脑鹤幼呷ァ?p> 城主府里為了省錢,好些地方都沒點上蠟燭,那裝飾用的流螢燈早就被搬到常走人的地方去了。
小廝雖然覺得少爺說的話有理,可是他這心里還是不太踏實。小廝連燈籠都不敢打,這一路摸著黑,磕磕撞撞地才到了少爺?shù)脑鹤印?p> 為了找那個在窗戶旁的花瓶,小廝差點打碎了好幾樣玩意,畢竟他一個看大門的,哪來過少爺?shù)奈葑影。?p> 不過好在小廝命好,雖然碰倒了蠻多東西,可沒一樣被他碰碎了。
這小廝好不容易找到了少爺說的花瓶,才剛把手伸了下去,就感覺身子一輕,有人把他給揪了起來。
“做什么?”江城主沉厚的聲音傳入了小廝的耳里,小廝只覺得這屋里鬧鬼,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等小廝再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了。
“你說什么,我二弟沒死?”江城主只覺得荒唐,這小人半夜偷偷摸摸到他二弟房里行盜就算了,還敢拿他二弟開玩笑?
江城主氣得把手里的饅頭往小廝的頭上一扔,“拿我二弟開玩笑,誰給你這個膽子,來人??!”
江城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夫人給拉住了。
江夫人伏在江城主的耳朵旁輕聲地呢喃到,“那花瓶里果真有銀錢,他一個守門的小廝怎么會知道這么隱晦的事呢?”
別說她這個做嫂嫂的了,就連江玉林這個大哥,都不知道江玉卿有往花瓶里藏錢的習(xí)慣。
畢竟江玉卿向來都是個有多錢花多少錢的主,怎么可能私下藏錢呢?
“而且,小叔子房里的小廝都跟著去前線了,你說,那守門的小廝又會從哪里知道這事呢?”
“那說不定是哪個提前告訴他的呢?”江城主反駁道。
“小叔子房里有幾個是大嘴巴的?”江夫人接著說道,“若是這小廝說的是真的,那小叔子豈不是還活著嗎?”
“那他活著為什么不直接回府,非要偷偷摸摸的?”
江夫人翻了個白眼,“別忘了,現(xiàn)在小叔子陣亡的消息可是傳了個遍,要是這個時候小叔子沒死……豈不是讓人笑話了?小叔子向來又是個重面子的人,怎么可能會光明正大的回來?”
“那我們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江城主又是著急又是氣,著急是怕玉卿萬一跑了,死活不回來怎么辦?
這氣也是氣玉卿,活要面子死要罪,沒死就沒死,哪會被人笑話???大家伙高興還來不及呢!
也不知道玉卿從南部大陸回來的途上吃了多少苦,瘦沒瘦。
就在這時,管家領(lǐng)著兩個穿著長袍的人到了大廳。
管家在江城主耳邊說了幾句話后,江城主就下令讓所有人先出去。
“那我也出去?”那個守門的小廝弱弱地說道。
“記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江夫人擺著城主夫人的架子說道。
雖說不知道管家和相公說了什么,但是這心有靈犀。
帶人走后,那兩個穿著長袍的人才取下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