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安定下來的五十年后,曹落笙一人坐在書房,癡呆的看著手中的書,此時(shí)的他已經(jīng)年過古稀,孩兒們也長(zhǎng)大成人,且都有了一番作為。
他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秦瑗回來,他伸出手向前伸著,口中念叨著,“娘子,你回來了?”過了很久都不曾有人回應(yīng)他,他便放下手去,聲音嗚咽。
他的大兒子曹敏之正巧路過,見了自家爹爹低聲嗚咽,就走了進(jìn)去,問道,“爹,你可是又想娘親了?”
曹落笙抬眼看著眼前的大兒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呼出一口氣道,“我方才見到你娘親了,大抵,我在這世上的時(shí)間也不長(zhǎng)了吧?!?p> “爹爹休要胡說?!辈苊糁畬⒉苈潴蠑v扶了起來,一路扶到了臥房當(dāng)中,安頓著曹落笙睡下,他便離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日早,花槿惜忙完手中的活,想去叫曹落笙起床吃早食,卻是怎么也叫不醒了,他身體冰涼,看樣子已經(jīng)死了有幾個(gè)時(shí)辰了,她驚慌失措的跑出了臥房,大喊道,“老爺!老爺歸西了!”
“什么!”曹敏之和弟弟曹敏軒聽聞,連忙跑去了臥房,看著身體已經(jīng)泛著青色的曹落笙,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曹落笙是真的去了,兩人才忙去準(zhǔn)備后事。
花槿惜想要去幫忙,卻不知道該干嘛,她看著院子里眾人忙里忙外的,心下有些難過,明明她是妖,想見曹落笙完全可以去陰間找他,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難受,她垂著頭,偷偷哭了起來。
佘信幫著將曹落笙放入棺材中,看著曹敏之打點(diǎn)了好了一切,他才抽出空來,尋著半天沒有看見的花槿惜。
“花槿惜!蠢妖花槿惜!”佘信在院子里叫喊著尋找花槿惜,卻是看見她一人坐在庭院里擦著眼淚,他走了過去,拍了拍花槿惜的腦袋,問道,“可是舍不得曹落笙?”
“是啊?!被ㄩ认痤^看著佘信,淚眼汪汪的樣子,可愛極了,讓佘信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曹落笙走了,”靈飛在佘信耳邊提醒道,“你的任務(wù)也完成了,可以回妖界了吧?”
佘信沒有理會(huì)靈飛,他坐到了花槿惜身邊,說道,“別難過了,我?guī)闳フ也苈潴习??!?p> “真的嗎?”花槿惜突然笑了起來,眼角還掛著淚珠,好像一個(gè)被糖果哄好的小孩子,說著,她站了起來,就要讓佘信帶她離開。
“先等會(huì)?!辟苄爬ㄩ认ё叩搅苏χ幚聿苈潴虾笫碌牟苊糁砬?,說道,“我們是妖物,這些年也照顧你曹家了好些事情,如今老爺走了,我們也該離開了,你幫忙打點(diǎn)好曹家的事務(wù),有什么需要,只吹響老爺?shù)牡炎?,我就?huì)立刻出現(xiàn),幫助你,聽懂了嗎?”
“這么說,佘信叔是要離開曹家了?”曹敏之看著佘信,眼里有些不舍。
“是的,我們也該回妖界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們先行告辭?!辟苄艣_曹敏之行過禮,帶著花槿惜離開了曹家,在一個(gè)沒人得巷子里,佘信施了妖法,開了前往陰界的大門,拉著花槿惜走了進(jìn)去。
剛一踏進(jìn)陰界,一股陰寒之氣便滲透了他們的身體,花槿惜有些遭受不住,打起了噴嚏。
佘信擔(dān)心的將身上的袍子取了下來披在了花槿惜的身上,口中咒罵道,“這陰王,也不知道改造一下陰界,還這么寒冷刺骨?!?p> “快帶我去尋曹落笙吧?!被ㄩ认樣行┌l(fā)紅,她不太習(xí)慣和男子如此親近。
“這就去?!闭f著,佘信帶她繞了幾道彎,來到了黃泉路上,有很多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卻沒有一個(gè)是曹落笙,佘信開了妖眼,眸子變成的金色,快速的掃過每個(gè)人的臉,最終找到了走在末尾的曹落笙,他拉著花槿惜到了曹落笙面前,說道,“槿惜姑娘來看你了?!?p> “槿惜?”曹落笙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明顯的愣了一下,問道,“你怎么也來了?”
“老爺,你可是忘了我是妖啊?!被ㄩ认Э粗苈潴匣?duì)畹哪樱奶蹣O了,她問道,“老爺怎么都不同我們打聲招呼,便自己一人離開了人間呢?”
“那天我看見了秦瑗娘子,她說要帶我走,我便已經(jīng)知道了我要離世的消息,可我身體實(shí)在是不允許我去告訴你們啊?!辈苈潴险f著,那古稀老人的模樣慢慢變得年輕起來,花槿惜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問身邊的佘信,“這是怎么回事?”
“害,凡是進(jìn)了這陰界的亡魂,在黃泉路上走走都會(huì)變成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jì),不信你看身后那些人?!辟苄耪f著轉(zhuǎn)身指了指身后的一大波一大波的亡魂,果不其然,除了有些連路都不會(huì)走得嬰兒是漂浮在半空中,飄向陰界登記亡魂處的以外,其他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
花槿惜攙住曹落笙,說道,“我們陪你走過這一路吧?!?p> “也好。”曹落笙說著,便隨佘信和花槿惜一起走向了亡魂登記處。
將曹落笙送了進(jìn)去,花槿惜卻不愿再隨曹落笙走進(jìn)陰界,佘信有些不解,他問道,“來都來了,不去看看曹落笙在陰界的家如何嗎?”
“算了吧?!被ㄩ认а壑须y掩的失落,“他去了陰界,定是會(huì)去找秦瑗夫人的,我又何必再去打擾他們?!?p> “那你接下來打算干什么?”佘信同花槿惜站在亡魂登記處的門口,看著亡魂在登記處前排著隊(duì),心下有些惋惜。
“你帶我去尋孟婆吧,我想問問,投胎的話,要幾年才去投胎?我想尋曹落笙的下輩子,早早的出現(xiàn)在他身邊?!被ㄩ认ь^看著佘信,滿眼的星光,可星光里寫滿的卻是曹落笙的名字。
佘信猛的心痛了一下,可他卻笑了起來,他輕輕敲了敲花槿惜的頭,好笑的問道,“那曹落笙那里好了,值得你追隨他。”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我這一生都陪著他,哪怕是沒有名分?!被ㄩ认财沧欤0椭笱劬?,看著委屈極了。
“好吧,那去問投胎的事,也問不到孟婆啊,去問掌管亡魂的獄使吧,我?guī)闳?。”佘信眼睛垂了下去,想遮一遮眼中的不甘,深怕讓花槿惜看見了?p> 兩人到了陰界的宮殿里,各個(gè)獄官都在忙著自己手中的事,陰王在大殿正上方坐著,手中拿著燃著鬼火的折子,正看著,聽見了殿上有人前來,他抬頭看了眼兩人,開口,“你們來干嘛?佘信,我同你妖界已無仇怨了,你還有什么事?”
“沒什么,我來尋管理亡魂投胎的獄官?!辟苄挪]有表現(xiàn)的畢恭畢敬,似是理所當(dāng)然一般,仰著頭,絲毫不把陰王放在眼里。
“自己去尋吧?!标幫跛剖怯惺裁词虑椋槐憷頃?huì)佘信,便揮了揮衣袖,不再搭理他們。
佘信拉著花槿惜到了陰王左側(cè)的第一個(gè)獄官前,問道,“你可是管理投胎事務(wù)的?”
“嗯,不知妖界六王子有何事?”獄官語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抬頭看著佘信,問道。
“我問問,曹落笙是何時(shí)投胎,投入誰家?”
“曹落笙?”獄官翻了翻手中的登記冊(cè),看著血紅色的曹落笙三個(gè)字,說道,“大約在百年后,曹家謀反之后,他投入了皇宮之中。”
“謝過尉遲大人了?!辟苄牌沉艘谎鬯厍暗拿疲厦婧杖粚懼具t泣三個(gè)字,他拍了拍這位尉遲大人的肩膀,領(lǐng)著花槿惜離開了陰界,回了妖界。
花槿惜在佘信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屋子里向他到過謝,便去休息了。
佘信合上門,回了自己屋子,想著怎么向花槿惜表露心聲,卻又擔(dān)心花槿惜此后不再與他做朋友,終是抑制住了這個(gè)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