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把云曦從過山車上救下來后,云曦的臉色已變得蒼白如紙近乎透明,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靈力四溢,仿佛下一秒就會煙消云散。
晚笙慌張地拉住她冰涼的手,驚惶地問:“她怎么了?”
雪萊皺眉,攏袖抬手,飛快的在云曦額頭上一點(diǎn),冰藍(lán)色的水光掠過,滲入云曦的眉宇間。
云曦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她苦苦支撐的禁術(shù)失效了。
可靜滯的時間卻并沒有繼續(xù)流動,天空中忽然紛紛揚(yáng)揚(yáng)飄起了細(xì)砂般的雪粒,像跳躍的白色精靈,帶著她們的使命,降落在每一寸被邪祟污濁的土地。
?“幸好,這小妮子養(yǎng)的靈力醇厚,要不然還真無力回天了?!?p> 雪萊松了一口氣。
眼見云曦的狀態(tài)安穩(wěn)下來,晚笙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劫后余生,晚笙看著眼前筍嫩豆白的少年,倒是有了心情開玩笑。
她像看自家孩子一樣,上下打量了一番某只變成人形的狐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不錯啊小萊,變成人形也挺可愛的,就是沒有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不能摸了?!?p> “你!”雪萊正揉著手臂緩勁兒,被她突然的調(diào)侃糊了一臉,他的耳尖迅速躥上一片紅,惱羞成怒地亮出爪子撲過來。
“不知好歹的人類!居然敢調(diào)戲老夫!”
“老夫要你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停,回家再戰(zhàn)?。 ?p> 晚笙靈活地轉(zhuǎn)了個圈躲開他的狐拳攻擊。
雪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那小表情,跟平日里頂著狐貍皮毛時的傲嬌如出一轍。
靈狐一族施展禁術(shù)雖然沒有神格的約束,但也不能維持很長時間。
雪萊給了晚笙一記警告的眼神,便單手抱起云曦,另一只手向晚笙的后頸子伸去,帶著兩人往家的方向飛去。
被人提著走的感覺十分怪異,晚笙扭動著脖子,試圖掙脫他的魔爪。
“小萊,咱不能公報私仇啊~你能不能換個姿勢,給我一點(diǎn)做人的尊嚴(yán)?”晚笙告饒。
“好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掉下去老夫可不會救你!”某只臭狐貍眼睛里閃過一絲得逞的神色。
“你!”晚笙倉皇地瞥了一眼腳下的風(fēng)景,巍峨聳立的高樓大廈像縮水的積木,在城市錯綜復(fù)雜的道路上星羅棋布。
地面離她十分遙遠(yuǎn),如若失足掉落下去,毫不意外會摔成肉餅。
晚笙本來沒有恐高癥的,但這一掃眼,勇氣一下子被抽空了,心惶惶不安地顫動起來,她明知道阿萊是在嚇唬她,必定不會放手,但她還是忍不住手腳并用地抱住雪萊的小身板,用手死死勒住少年的脖子,像極了抱樹而居的考拉。
“喂!愚蠢的女人!快放手!”被勒的面紅耳赤的少年搖晃著腦袋,試圖把晚笙甩出去。
但晚笙勒地更緊了。
“咳咳!”雪萊憋紅了臉咳嗽起來,透明白皙的皮膚青紅交錯。
扼住晚笙后頸子的手一松,又飛快地?cái)堊×怂难?p> 攬住腰間的手傳來溫暖的安全感,晚笙詫異地一抬眼,目光直直跌入少年清亮的狐瞳。
“還不松手?”雪萊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氣哼哼道,“是勒死老夫后三個人一起同歸于盡嗎?”
晚笙微微松開手,移開視線。
“嗯?”難得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不跟自己爭鋒相對,某狐玩心大起,湊到晚笙耳邊輕呼一口氣,壓低聲音魅惑道,“怎么樣,爺長得是不是很帥,你難不成是害羞了?”
晚笙敏感地側(cè)頭避開他,又面無表情地掐緊他的脖子,說:“這么騷不如掐死好了?!?p> “你信不信老夫丟你下去!”
“燒烤攤的小魚干最近好像斷貨了~”
“……你!”
被一路掐回家的某狐最終也沒能討得嘴上便宜,變回真身委屈噠噠地叼著小手絹,扒在陽臺上望天。
晚笙把云曦扶進(jìn)房間安頓好后,擔(dān)憂地朝著游樂園的方向張望。
雪狐看穿了她的心思,懶懶地耷拉著眼皮,說:“放心吧,我已經(jīng)改變了時間的節(jié)點(diǎn),把一切都恢復(fù)原樣了,沒有人會受傷?!?p> 晚笙歪著頭看他,說:“你不是一直很討厭人類嗎?為何會救他們?”
雪狐“哼”了一聲扭過頭道:“老夫今天心情好!”
晚笙輕笑。
雪狐被她笑的惱羞成怒,剛想伸出爪子以示狐威,嘴里被塞了一把小魚干。
還是他最喜歡的香辣味!
炸起的毛瞬間軟成一團(tuán),雪狐心滿意足地抱著小魚干左啃右啃。
晚笙微笑地移開視線,她的目光掠過窗臺,探向未知的天空。
已經(jīng)好幾天不見霧霾了。
好像自從云曦來到了這里,這座城市的天氣都變好了。
借著秋日的雨澇了幾澇,湛藍(lán)的天空愈加澄明,云卷云舒,撂下陽光幾許。
她喜歡這樣美的天空,好像一抬眼便能看到希望。
可是現(xiàn)在,天還是那樣純粹的藍(lán),看似平靜如水,晚笙的心里卻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東XZ在云中,風(fēng)雨欲來。
?
?
?
“王子軒還會不會在游樂園等我們?”
晚笙盯著天空,鬼使神差地問到。
“唔。”雪狐自顧自抱著小魚干啃的正歡,口齒不清道,“放心吧,所有這件事的見證人,老夫都消去了他們的記憶,那個傻小子大概渾渾噩噩地回到家去了,根本不知道為啥會獨(dú)自去游樂園?!?p> 雪狐漫不經(jīng)心地說完,抬眼一瞥,卻見晚笙神情恍惚地站在那里,無聲無息地望著他,那雙烏黑的眼睛,泅著不知名的情緒,像一把柔軟的尖刀。
他嘴里美味的小魚干突然變得硬邦邦的,嚼不動了。
“喂?你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記得帶云曦和我去過游樂園?”
“是啊,你這一副落寞哀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難道你真這么愛他?不舍的讓他丟失半點(diǎn)關(guān)于你們的記憶?”
“……不是。”
“那是怎樣?哼,你要是怪老夫消去他的記憶,也沒辦法,記憶一旦失去便再也恢復(fù)不了了!”
雪狐把吃了一半的小魚干撇下,從茶幾上跳下來,背過身朝云曦的房間走去。
晚笙回到沙發(fā)上把自己蜷成一團(tuán)。
她看著被咬了半截的小魚干,手指發(fā)冷,可她還是顫抖著撥通了那個背的一清二楚的電話號碼。
“喂?你在家嗎?”晚笙控制著自己顫抖的聲音。
“是晚笙啊,有什么事嗎?我剛從游樂園回來?!彪娫捘嵌藗鱽硭实穆曇?。
“……你和誰去的游樂園?”
“我一個人去的,誒,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瘋,下次去一定要帶上你和云曦一起去……”
“……嗯?!?p> 王子軒在說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進(jìn)去了,她茫然地掛了電話,捏緊手機(jī),指尖泛白。
原來消去記憶是那樣的容易,悄無聲息的,便再也記不起來了。
如果有一天云曦要走了,她們的緣分消失殆盡,她會不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消去她的記憶?
也是,她不過是一介凡人,本就沒有資格涉足那個世界,或許連記得都不被允許。
她還是會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世界,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她的心里還未愈合的傷口剎那間被撕開了一道縫,酸楚的淚水從縫隙中滲出來,銷蝕著心臟的每一寸角落。
在房門的另一側(cè),雪狐抬起爪子,無聲地把門縫關(guān)緊。
傻丫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