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稚

　　自此以后，“黃毛”得到了老師的賞識，當起了“小老師”。全班同學見著他都繞著走。

　　下課了，梁小落和顏真心在一起描畫玩。用一張薄薄的紙覆在漂亮的古代美女圖冊上，先描輪廓，待全部細節(jié)都描完了，再揭起來欣賞一番，心中莫名地會覺得自個兒也能畫出這么漂亮的人物呢！

　　這真是自我陶醉的好玩意。

　　“你們看我這幅畫，哪里最好看？”顏真心把畫放到梁小落面前。

　　小落仔細地看著那幅畫，邢易揚聽到聲音也把頭轉(zhuǎn)了過來，看了一眼，說道：“嗯……這眼睛描得最好看，你把眼睛里面的神采都描出來了！”

　　小落仔細對比了一下畫冊，還真是。

　　“就是！我也覺得！”

　　顏真心心滿意足地把自己的作品捧在手里又欣賞了一遍。

　　剛上學的女孩子都喜歡守在教室里。下課除了寫作業(yè)，上廁所，也別無其他樂趣。一幅畫夠描一天的，等兩人都描好了，再對比一番，分個孰美孰丑。日后描得多了，就棄了畫冊，拿個圖畫本自己畫，倒也畫得有模有樣！

　　下課后的男孩子們就像剛出籠的中華田園犬，呼啦一下都竄到操場上。草堆里滾著，土地上追著，爭著當游戲里的王。

　　姚啟杰和黃大?？偸菫檎l來當警察誰來當強盜爭得面紅耳赤，爭得急了，甚至會在走廊上抱作一團，扭打起來。

　　聽到窗外他們的爭吵聲，小落忍不住探出頭去，嘲笑他們一番。

　　“你們倆吵死了！誰當警察不都一樣啊，輪著來唄！干嘛要爭??！”

　　“廢話，梁小落！當警察可威風了，當強盜都是偷偷摸摸的！”在這件事情上，姚啟杰可從來都沒有妥協(xié)過。

　　聽到小落在和姚啟杰說話，一旁的顏真心總會抱怨一番：“煩死了，你們！小落，快點坐下來畫畫，管那么多閑事干嘛呀！”

　　“哦！”

　　小落不吱聲了，她還是更喜歡畫畫。

　　坐在小落前面的邢易揚偶爾也會和黃大海在一處玩，卻不如他們那么愛折騰。

　　上課前，邢易揚一定會在教室里坐好。那黃大海呢，恨不得讓老師在教室里候著他！

　　天冷了，女孩子們就在走廊上踢踢雞毛鍵子，跳跳繩。

　　梁小落和顏真心在教室里畫得手冷，便跑到外面陽光里坐著。梁小落會把她聽來的或看到的故事講給顏真心聽，她講得津津有味、眉飛色舞。每每說到精彩處，旁邊跳皮筋的女孩們也會湊過來一起聽她講。

　　天一冷，男孩子們也不會去操場上滾來滾去了，只偶爾沖出去追逐兩圈就會回來。大多數(shù)的時候，他們排成一排倚著教室外墻互相擠著，目的是要把同學擠出這個隊伍，最后留著的兩個就算贏了。這得消耗極大的體力，他們一邊擠著一邊叫囂著，一個課間玩下來，男孩子們的頭上都是熱氣騰騰的，冒著白煙。

　　學校里學習的時光是快樂的；回答老師的問題是激動的；得了滿分是興奮的；作業(yè)錯了是委屈的；東西丟了是害怕的；作業(yè)忘了是惶恐的；請家長來一下，是絕望的！

　　到了星期天，那便是敞開了玩，毫無顧忌的！

　　逢到星期天，云姐姐經(jīng)常約姚啟明、余梅兒一塊玩。有時小落跟著云姐姐，姚啟杰隨著他哥哥，也順便在一塊玩一會兒。

　　顏真心一有空，她會到小落家來尋小落一起玩。至于邢易揚，小落也挺喜歡和他一起玩的，可是他家在李子村，離得遠了些，星期天就玩不到一塊兒了。

　　顏真心喜歡收集糖果紙，她除了把自己吃到的漂亮糖果紙收著，還會到處撿糖果紙。梁小落就陪著她在垃圾堆里一起翻找，找到一個不一樣的就抱在一起歡呼一陣。

　　“小落，謝謝你陪我找糖果紙。以后你有需要我?guī)兔φ业臇|西，盡管喊我?。　?p>　　“我要找什么呀，等我丟了東西再說吧！”

　　梁小落低著頭，眼睛在垃圾堆里來回尋著。

　　顏真心把她收集到的糖果紙里面重復(fù)的那些送給了梁小落。

　　那些糖果紙都很漂亮，梁小落也很喜歡，便把它們存在了一個小盒子里。

　　梁小落家附近的垃圾堆兩人都爬過、翻過。她倆一點也不覺得臟，踩在垃圾堆上，就好像踩在寶藏上一樣。

　　星期天，村里來了換麥芽糖的貨郎，梁小落是最興奮的。

　　她翻出平日里收集的牙膏皮，壞膠鞋，塑料瓶子。那位貨郎一臉笑，都盡收了去。

　　她拿著得到的一點白白的麥芽糖去找云姐姐，想分給姐姐嘗一嘗，順便討姐姐的書來看。

　　在云姐姐家，小落還是比較安靜的。姚啟明經(jīng)常和云姐姐在一起寫作業(yè)、看書，小落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她們。

　　余梅兒倒是喜歡逗小落玩，她會給小落扎五六個小辮兒，看得一旁的姚啟杰笑得合不攏嘴。

　　“你為什么笑我？”梁小落生氣了。

　　“好奇怪呀！頭上像長了好多芽兒！”姚啟杰撥了撥她頭上的小辮子。

　　“余姐姐，很難看嗎？余姐姐你要幫我扎好看的辮子！”小落嘟起嘴，甩了甩頭，抬手就要來抹辮子。

　　余梅兒趕緊壓住她的小手，喊道：“別呀，別呀！小落，別聽他瞎說，可好看了！我們小落這么可愛，扎什么辮子都好看！”

　　余梅兒憋住笑意，轉(zhuǎn)頭瞪著姚啟杰，癟著嘴問他：“喂，你說是不是？??？”

　　“嗯……”姚啟杰往哥哥身邊蹭了蹭。姚啟明抬頭斜了一眼余梅兒，沒吱聲。

　　“小落，我們不和他玩了！走，姐姐帶你去摘鳳仙花！”余梅兒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她拉起小落往云姐姐家屋后走去。

　　屋后的空地上，有一大片鳳仙花，紅紅的，粉粉的，白白的，開得正好，小落都看呆了。

　　“姐姐，我們摘花嗎？”

　　“是啊，小落，挑那最紅的摘！余姐姐給你染指甲！”

　　“染指甲？好！好！好！”小落想起云姐姐手上那橙紅色的指甲，別提多好看了。

　　余梅兒很快便摘了滿滿兩口袋的鳳仙花。

　　她又到旁邊的茍樹上夠了十幾片不大的葉子，被折斷的葉柄上冒著白漿，滴到了余梅兒的衣服上。余梅兒用手指撥了撥汁水，隨它去了。

　　回到屋里，云姐姐看見余梅兒抓了一把樹葉，便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放下書，站起來拿了個木碗，到廚房捏了點碎碎的白色粉末放到碗里。

　　姚啟明好奇地望著梁小云，問道：“你們干什么呢？”

　　梁小云也不說，只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手。

　　姚啟杰好奇地蹭過來，梁小落使勁把他推開，不許他看。

　　“不許看，不許看余姐姐給我染指甲！”

　　“染指甲？”姚啟杰、姚啟明都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姚啟明一把抓起梁小云的手，盯著她的手指甲掃了一通，恍然大悟道：“哦，染指甲呀！”

　　“干嘛！”梁小云使勁一甩手，“去，寫你的作業(yè)，別亂動！”

　　姚啟明先是一愣，連忙放下梁小云的手，說：“哦，我去寫作業(yè)?！?p>　　他紅著臉回到方桌邊，梁小云也跟了過去。

　　余梅兒把摘來的鳳仙花放到碗里，用手壓了壓。她找來幾只筷子握成一團，用方方的那頭朝著那堆花使勁搗起來。梁小落和姚啟杰蹲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一碗花瓣很快就變成了一小團稀爛的花泥躺在碗底。余梅兒低頭聞了聞，滿意地點了點頭。

　　“來，小落，搬個凳子來，姐姐給你染指甲！”

　　“嗯！”小落趕緊搬來小凳子坐好。

　　余梅兒用筷子挑了一點點花泥，敷在小落的指甲上，用茍樹葉子沿著手指卷起來包好。

　　“啟杰，來，幫姐姐捏著！我去找些繩子來?！痹谝慌杂^看的姚啟杰突然接到這么個重要任務(wù)，興奮地直點頭。他趕緊用手捏住余梅兒包好的茍樹葉，一動不動。

　　“別動！梁小落，染指甲呢！”姚啟杰一口威脅的語氣，梁小落沒敢回嘴。

　　余梅兒找來了一根紅毛線，咬下一小段，給小落扎好了第一根手指。

　　第二根手指也快包好了，姚啟杰已經(jīng)準備好了線。

　　“余姐姐，你讓我試試唄！”余梅兒捏住卷好的葉子，點了點頭。

　　就這樣，姚啟杰實習了一把如何包扎手指，而且一下子還包了四根。看著自己的杰作，姚啟杰得意地笑道：“梁小落，你看看，我的包扎技術(shù)還不錯吧！你的這些‘壞’手指，我都給你包好了！放心吧，哈哈哈哈……”

　　“你！你……”梁小落看著自己的左手，五根手指被茍樹葉包得嚴嚴實實的，造型確實有點兒奇怪！

　　“小落，姐姐今天給你把左手都染好了。右手要空著，不然沒法做事了??！”

　　“嗯！好的，余姐姐！”梁小落點點頭。

　　“今晚不要拿下來，等到明天早上再把這些葉子拿掉，指甲上就會有漂亮的顏色啦！”

　　“好的，余姐姐！”

　　手指尖上冰冰的，梁小落的心里像吃了雪糕一樣涼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