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讀書有權(quán),不識字有錢,不曉事倒有人夸薦。老天只恁心偏,賢和愚無分辨。折挫英雄,消磨良善,越聰明越運(yùn)蹇。志高如魯連,德過如閔騫,依本分只落的人輕賤?!?p> “不讀書最高,不識字最好,不曉事倒有人夸俏。老天不肯辨清蜀,好和呆沒條道。善的人欺,貧的人笑,讀書人都累倒。立身則小學(xué),修身則大學(xué),智和能都不及鴨青鈔。”
一首才罷,一首又起。琴聲,時而急如飛瀑,時而冷若流雪,時而沉似長松;歌聲,時而幽憤似孤雁,時而凄切如寒蟬,時而悲咽若昏鴉:直把這《朝天子》演奏的淋漓盡致。攘攘的紅塵俗客,亦皆情不自禁地駐足、翹首、側(cè)耳,或扼腕而嘆氣,或蹙眉而流淚。
紅袖院內(nèi),默然良久后,忽然響起了稀疏可數(shù)而又清脆的掌聲、喝彩聲。曲終人散,十里長街又恢復(fù)了尋常時節(jié)的喧闐。追戲的追戲,叫賣的叫賣,討價(jià)的討價(jià),問話的問話……久雨新晴,好不熱鬧。
這時,一個身穿破布青衣的少年,站在紅袖院外,看著這掛有紅花的金字招牌,以及掛有金鈴的紅木角樓,正準(zhǔn)備邁開步伐進(jìn)去看一看。乍聽到里面?zhèn)鱽砜┛┑耐鹑缌L笑語聲,及嚶嚶的恰如杜鵑的哭啼聲,他又把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直盯著紅袖院內(nèi),深深的不知幾重幾許,滿腹狐疑:
“今兒個怎么回事兒呢?中間跑堂的阿哥哪兒去了呢?外面賣笑的阿姐又哪兒去了呢?”
這是個花街柳巷之處,這是個楚館秦樓之所,絕對是少兒不宜之地。心里猶如明鏡一樣,少年對個中事極其堅(jiān)信,毫不懷疑。爹媽也經(jīng)常這么告誡他:看見了就要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這種風(fēng)月場,躲開這種花月人。這里的女人都是禍水,專門要人命,與聚賭、吸毒不一樣,但也一樣。
可今天有些不太正常,少年覺得。等閑,這里是這座灰泥磚筑就的城樓里最顯眼的地方,是這條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最熱鬧的地帶。阿姐們在外面賣命地搔首弄姿,阿哥們在中間賣力地端水陪笑,忙的不亦樂乎。今天呢?除了適才兩首《朝天子》吟唱之后,再無一絲半丁點(diǎn)兒歡悅的蹤跡、氣息,恍若有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感覺,雖然今兒個空氣格外的新鮮,天氣特別的舒服。
回頭看了一眼這明凈的長街,便又回過頭盯著紅袖院。熱鬧是他們的,這里什么也沒有。似乎有幾個路人也意識到今天這里的不同尋常,有的不過是看了一眼就立馬又若無其事地走開。
“啊——”
突然,一聲刺耳的帶著幾分顫抖的尖叫聲沖入云霄,回蕩著破滅掉。只有一聲,一聲之后,又盡歸于闃靜。
紅袖院四圍的人們盡皆閉口無言,側(cè)首以望,想要探究這勾闌里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短暫的平靜之后,大街上又恢復(fù)了自然。幾個膽子較大的硬著頭皮湊了上來,相互竊竊私語:
“里面不會出什么事兒了吧?”
“要不你去瞅一瞅?你敢進(jìn)去的話,晚上我請你吃酒?!?p> “我不敢!還是你進(jìn)去吧!”
你一句,我一句,推來推去,足趑趄,口囁嚅,終歸沒人敢進(jìn)去。
這時,一道青灰色的影子一閃而過,載著好奇之心,少年提了提衣服,深吸一口氣,不管不顧地直接沖了進(jìn)去。
旁觀者、閑語者當(dāng)初合圍過來之際,自然也看到了這個少年的存在,衣衫藍(lán)縷,面貌庸劣,皆未放在心上。此時,看到少年率先沖到里面,滿臉詫異,猶自不以為然地指向紅袖院,說:
“嘿——這是哪兒來的叫花子?他怎么就沖進(jìn)去了呢?”
“呵呵——是不是他相好的在這兒呢?”
“瞎說!這還是個小屁孩兒呢!”
“誰知道呢!”
“可我剛看他在這兒站了老半天也沒進(jìn)去呀!”
宛城石非玉
花開花落,云卷云舒。看似平靜的背后總是充滿了不平靜,人們總在有意無意之間裹入這是非名利之中。身不由己,但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