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有驚無險
“今晚恐有白天里犯案的馬匪來騷擾害人，你們要輪流睡覺，燭盞不滅，必須保持有兩個清醒的人守夜，?！?p> 慕歡又把洗衣用的棒槌找出來，廚房的菜刀發(fā)下去，吩咐道：“這些趁手的家伙什兒都帶在身邊，一旦發(fā)現(xiàn)賊人不要怕，嚇走他才是。”
“濮陽，狗不要栓了，值夜的人牽著，前院一只后院一只?！?p> “眉生一會兒把鑼發(fā)下去，一旦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事，趕緊鳴金報警?！?p> 人散開后各自準(zhǔn)備應(yīng)敵，俞珩夫婦上樓去，他將平日回家后就掛起來的劍挎在腰間未解，說：“不怕，你安心睡，我守著，賊人來了也傷不了你分毫?！?p> “還是你睡一會兒吧”，慕歡鋪好了床，“你都巡了一天，身子也乏了?！?p> “我習(xí)慣了，熬一夜也沒什么?！?p> 兩口子正說話，就聽見外頭有人大聲喊“抓賊啦！”
接著便是不知誰報警的鑼聲震耳響起。
俞珩反應(yīng)極快，牽著慕歡的手跑下樓去。
是濮陽鳴的鑼，不過賊人并沒有進(jìn)俞家，他指著隔壁說：“公子，我看見一個黑影翻墻跳進(jìn)了李家，然后他家大喊抓賊，亂起來?！?p> 眉生和月薔抱在一起，小海年紀(jì)還小，嚇得貓進(jìn)馮婆子的懷里不敢抬頭。
那兩只狗朝著隔壁的方向狂吠著。
隔壁果然在抓賊，大抵是李家戒備森嚴(yán)的出乎馬賊的意料，也可能以為男人們都在外頭巡邏，打了個措手不及，沒一會兒就見三個黑影被迫跳過李、俞兩家中間的院墻要逃到這邊來。
俞珩接過濮陽遞過來的弓，一箭射出去，只見越墻的一個黑影嘭的一聲砸倒在雪地里。
緊接著又一個黑影中了李家那邊射來的箭，慘叫一聲倒地。
因俞家院子里燈火明亮，兩個小廝還舉著火把，那僥幸沒死的一個馬賊大喇喇的暴露在明處。
“抓賊！抓賊！”俞家繼續(xù)鳴金大喊。
那馬賊沒想到家家都早有準(zhǔn)備，進(jìn)退維谷，又見兩只大狗朝著他飛跑去，慌亂中嚇得又往回跑，剛爬上墻，就被來自李、俞兩家的兩只箭前后射穿，趴在那墻上死了。
“大家不要大意，不知道有多少賊人混進(jìn)來，繼續(xù)警惕?！?p> 小海因為年紀(jì)還小，見了三個死人，這么一嚇，當(dāng)晚就發(fā)起燒來，還做夢說胡話。
馮婆子心疼她，也顧不得規(guī)矩，披了衣服過來求慕歡，看看能不能請個郎中來看看，別燒壞了腦子。
“這個時間再加上匪盜作亂，郎中怕是請不來?！?p> 慕歡急忙去她房里，摸了摸小海的額頭，果真燙的厲害，像是燒糊涂了在說夢話。
眉生打開了帶來的藥匣子，里面全是碼的整齊的瓶瓶罐罐，上面都貼好了紙條，寫清了藥名和用法，這都是從明州來時佟夫人給預(yù)備下的。
就怕他們趕路時有個小病小災(zāi)，所以備齊了常用的丸藥。
慕歡倒些藥末兒在碗里，混上溫水，給小海服送下去，又叫眉生將帕子在外頭冰了來貼在小海的額上降溫。
“將線香點燃放在床邊，是安神用的，你看著她，若是服了藥還是沒效果，就再來叫我，咱們用熱酒給她擦擦身子，希望她借著香好好睡一覺就忘了?！?p> 馮婆子本來不抱希望慕歡能起什么作用，她是個極年輕的娘子，沒什么經(jīng)驗，可今天見她處敵不驚，見小海突發(fā)惡病也不慌亂，反而能屈尊親自過來，心里又是敬又是謝。
“看她也不像是窮苦出身”，慕歡將小海纖弱的胳膊放進(jìn)被子里時憐她弱小的說。
小海的一雙手很柔軟，骨結(jié)也不明顯，跟月薔這種苦出身，從小做活計謀生的女孩子不同，至少是過過好日子的。
馮婆子嘆了口氣，“好好的良家姑娘，因他父親獲了罪受牽連，本是被賣到瓜州，主家嫌她年紀(jì)小體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轉(zhuǎn)頭又賣來了朔州?！?p> 小海和慕宜差不多大，一個在母親身邊膝下承歡，一個卻如飄萍。
慕歡又用冷水冰了遍帕子給她換上，臨走前吩咐馮婆子說：“等她醒來，你去做碗熱的面片湯給她喝了，多放姜。”
馮婆子給小海掖了便被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說：“天上神仙，佛陀菩薩都顯靈，難得這丫頭遇上個好主家，讓她好好活吧?！?p> 這一夜沒再有誰家傳出報警的響動，想必就只這三個蠢賊。
小海吃了藥好生睡了一覺也無大礙，尤其是吃了馮婆子給她做的面皮湯，捂出一身的汗就康復(fù)了。
各家各戶又回歸到了年節(jié)的喜慶里，都在忙碌的準(zhǔn)備著明日就要來的除夕之夜。
年三十兒的一大清早是換燈籠的日子，將門前白紙的燈籠換成紅紙的，濮陽在門前帶著兩個小廝搭梯子登高。
“濮陽，就手再把這春聯(lián)貼上”，月薔手里拿著剛熬好還熱著的漿糊，身后小海兩手托著春聯(lián)緊跟。
“慢些，千萬別跌了，滑的很?！?p> 慕歡跟俞珩也出來看，他倆剛寫好的字兒。
讓俞珩自己寫他偏不干，這下倒好，別人看著他們家門口的春聯(lián)一邊一個字體，一看就是出自兩個人的手筆。
正看著熱鬧，見李茂時帶著兩個道士從那邊過來。
“李兄這是做什么？”
李茂時小聲說：“前兩天內(nèi)些個馬賊不是被我倆擊斃于墻上，我娘子偏說出了人命不吉利，讓我趕緊親自請兩個高人來去去晦氣。”
他們殺伐征戰(zhàn)的人好像不太信這些，想必也是囿于王桂英，不得已除夕還帶人來做法。
“這樣也好”，慕歡說：“家中丫鬟婆子多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難免驚嚇，作法倒也能安安家中上下的心，我們家一個小丫鬟也被嚇病了，一會兒請兩位法師也來我家中去去晦氣。”
“還是弟妹會說話，討個家宅上下安心最重要”，李茂時拜別后帶著兩個道士往家中去。
“你這是幫著王娘子說話還是真要讓他們過來作法？”俞珩與她回去時問。
“當(dāng)然是真心請過來了”，慕歡替他褪了斗篷，說：“你也看到了，小海都嚇病了，眉生和月薔雖然不說什么，可也不敢往墻根去，讓這個道士來作作法，定定大家的心神，也是好事，這些日子我正不知道怎么開解她們?！?p> “好吧”，俞珩也沒不同意，“那做法的時候就讓受了嚇的人多靠前吧。”
兩府一起作法事，桂英和慕歡站在一旁看，那道士散的四下里全是紙錢，又是操劍又是畫符的與他徒弟折騰起來。
王桂英秀美微擰，小聲的講道：“要我說，求玉帝不如求自己，把這幫狗賊放進(jìn)來，老老實實的痛打一頓，請他們來都不會再來，這些年，每每馬賊襲擾，還沒搶就為了保命送人送錢，才讓他們?nèi)绱瞬??！?p> 慕歡聽她這樣講莞爾一笑，“我就說嘛，你王桂英何時不信刀劍信神佛了，原來是為了安撫別人搞得這樣一出。”
兩人會心相視一笑。
“說真的，過些日子我要去王府跟王妃提馬賊的事情，你去不去？”
李茂時不叫她出這個頭，可馬賊都?xì)⒌郊依锪?，好好地姑娘在街上叫人糟蹋曝尸難道還要忍？
“去”
見慕歡如此痛快的答應(yīng)，桂英笑著問“你不怕？”
“怕，所以去，不懲治那幫馬匪，下個受難的保不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