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娃子,大喜事??!小哥兒的捷報來京了!”九千歲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
說句實在話,九千歲這段時間確實是心情舒坦,人越活越年輕。原本他以為,自從王才人死去之后,他這個無品級的老太監(jiān)這輩子也就到頭了,被送去御馬監(jiān)是最好的結局,御馬監(jiān)的活還比較輕松,今后就在御馬監(jiān)干活直到死去,再也不需要同魏家的兄嫂侄兒聯(lián)系,免得給魏家丟人。
誰知道就在九千歲對自己的前途都已經(jīng)感到絕望的時候,張永這位小外甥的到來,卻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自從張永到來之后,九千歲被魏朝從御馬監(jiān)調了回來,給安排到李選侍身邊,這就使得九千歲重新見到了闊別已久的皇長孫小爺。
小爺對九千歲的感情深厚,自從兩人再次相間,小爺就不愿意再讓九千歲離開他了。雖說張永有些搶走了九千歲的風頭,小爺對張永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兩人玩在一起,簡直就像兄弟一樣。
每次看到張永在一邊繪制圖紙,小爺把圖紙做成了各種玩具,兩人配合,其樂融融的情景,九千歲心中暗道:我那小外甥能有出息了,也好。小爺將領遲早是我大明的皇爺,唉,我魏忠賢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只希望張永能當時司禮監(jiān)掌印,我那親外甥也能封侯拜將。他們發(fā)達了,我老魏家的兄嫂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魏忠賢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活到小木匠上位!想想也是不可思議?,F(xiàn)在的魏忠賢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太子爺才三十八歲。萬歷帝還活著呢,按照正常情況來算,萬歷帝可能還能活幾年,等到太子爺四十多歲登基,當個十幾年皇帝,魏忠賢能活到那個時候嗎?肯定不可能吧。
九千歲又沒有上帝視角,怎么可能知道明年萬歷帝就要駕崩了,太子爺當上皇帝,年號為泰昌。可是泰昌就只當了一個月皇帝就駕崩了,小爺繼位登基,成為天啟皇帝。還有半年多點的時間,魏忠賢就要成為九千歲了。
“魏大伴,我和永娃子在忙呢,你就別叫他了?!毙∧窘车馈?p> 這時候,張永在趴在石桌上,低頭忙碌著,他手里拿著一根奇怪的筆,在一張光滑的白紙上正在畫什么東西。
那根筆像是一根木桿子,而平鋪在石桌上的紙張,像是泰西人喜歡用的光面紙,而不是東方人用的宣紙。
不過魏忠賢站在張永后面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這種木桿筆和光面紙的好處了,這種筆畫圖,尤其是畫直線,比毛筆要好用多了。只是比較奇怪的是,畫出來的線條并非是墨水,而是一種類似于木炭粉之類的東西。
只見張永一個地方畫錯了,拿起一個東西擦了擦,線條就沒了,又能在上面重新畫!真是神奇的東西??!
“永娃子,真有你的!”小爺明顯很高興,拍著張永的肩膀,“有了這根炭筆和這根擦子,畫錯了還能修改,你可真行??!”
九千歲拿起那根筆,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不是木炭放在木桿中間,就做出了炭筆了?那也太簡單了,只是別人沒想到?!?p> 張永道:“舅舅,別小看這根筆,可不簡單了!這是以硫磺和黑石脂放入爐內練成的,再制成了筆芯,外面的木板是小爺親自動手做的,他找了一根木桿,從中間剖成兩片,刻出了凹槽,再把筆芯放在中間,然后把兩片粘合在一起,這就做成這種炭筆了。這是黑石脂炭筆,可不是用木炭做的。”
主仆三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從九千歲手中奪過那支筆。
九千歲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箭一位身穿大紅色官袍,頭戴烏紗帽的文官站在自己背后,手里拿著那支筆翻來覆去的看。那文官又看石桌上的圖紙,贊口不絕:“好東西啊,有了此筆,今后我徐某繪制泰西圖紙,計算泰西算術也簡單多了!”
說著,這文官又從石桌上拿起那塊剛剛張永用來修改錯誤處的東西。
文官的身后還跟著一名高鼻凹目,黃頭發(fā)藍眼珠的泰西人,那泰西人對這筆也是贊口不絕??茨翘┪魅?,像是泰西來京師傳教的洋和尚。
“徐侍郎,你怎么搶皇孫的筆?”九千歲明顯有些不高興。
那徐姓文官笑了笑:“魏公公得罪了,徐某只是覺得此筆十分稀奇,特意借看一眼。”
徐姓侍郎,和別的文官不一樣,對別人嘴里的所謂奇巧淫技很感興趣,還自己研究泰西日歷和泰西算術,甚至自己繪制一些泰西圖紙,后面還跟著一名泰西洋和尚,這個文官不是徐光啟又能是誰?
想到這里,張永連忙畢恭畢敬的向徐光啟行了個禮:“見過徐侍郎,若是徐侍郎您喜歡這種筆的話,咱家讓人多做幾根送給您?!?p> 徐光啟笑道:“這位小公公說話倒是和氣,但你說要送就免了,你開個價,多少銀子一根,老夫向你買就是了,多多益善?!?p> 可是徐光啟后面一位中年文官卻說道:“只可惜皇孫不喜讀書,整日沉迷于奇巧淫技!也不怕玩物喪志!”
說話的中年文官正是皇長孫的老師孫承宗!見到孫承宗,把小木匠嚇了一跳,連忙畢恭畢敬的向孫承宗行禮。
徐光啟道:“愷陽公,若是其他的奇巧淫技也就罷了,可是這石炭筆,卻是極為有用!我們不是遼東屢戰(zhàn)屢敗?若要遏制建奴,還需修建城池。有了此筆,可以更好的繪制城墻圖紙。若是有朝一日愷陽公要去遼東筑城,徐某就帶上此筆去遼東助你一臂之力?!?p> 跟在后面的那位泰西洋和尚笑道:“這位小公公倒是聰明伶俐,竟然懂得我們歐洲人的繪圖和計算方法!不簡單??!”
張永嚇出了一身冷汗,在這個年代,自己還沒當上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呢,若是表現(xiàn)太出彩了,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就有可能被人當成妖魔!妖魔的下場,就是被燒死。
孫承宗問道:“張小公公,你又是如何知曉泰西之術?”
張永心里暗暗道:若是自己現(xiàn)在胡編亂扯,隨便捏造一個西方傳教士教了自己,那肯定過不了關,現(xiàn)在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能胡亂編個名字,若是亂編,那么恐怕會被戳穿。于是張永回道:“小子自幼就喜愛格物之術,因為在軍戶所中長大,對火藥極感興趣。小時候就經(jīng)常偷出火藥去玩,還曾自己配制火藥。后來一位路過的洋和尚見了小子,教了小子一點,從此小子便迷戀上泰西之術?!?p> “你可記得那位泰西洋和尚的長相?”徐光啟連忙問道。
“當年小子年齡尚幼,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記得他和這位洋和尚一樣,也是凹目高鼻,但身上穿的卻是藍色儒裝,年齡看起來有五旬至六旬之間?!睆堄阑卮鸬?。他描述的這個人的樣子就是徐光啟曾經(jīng)共事過的利瑪竇!只是利瑪竇早在九年前就逝世了,徐光啟還能去哪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