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保持緘默 靜候黎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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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真相可以說,有的真相卻要爛在肚子里?!鳖櫝腊嫡f道,“過去我和你一樣,什么事情都要刨根問底弄個明白,所以我被自己害死了。”
這是一個空房間,除了側(cè)面墻邊的金色書架和地上巨大柔軟的藍白編織地毯,空無一物。顧忱暗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幾本書,把它們放回到書架上,直接靠著書架席地而坐。
夕陽的余暉透過半掩的淺色帷幔照進來,在另一旁的乳白色大理石墻面上勾勒出不規(guī)則的尖窗形狀,顧忱暗看向窗外,眼里盛滿刺目的光芒。
我能看到窗外不遠處高大的方尖界碑,明白此刻我們回到了博物會中,既然是顧忱暗帶我來的,那這一定是他想要了解的領(lǐng)域。
我拖著疲憊軟弱的雙腿,往書架走去,密密麻麻的各色書卷占據(jù)了這個直達房頂?shù)慕鹕珪埽核鼈冇械氖茄蚱ぜ埍患毨K用復(fù)雜的繩結(jié)捆成一卷;有的則是用精致的白樺木封面裝裱著,書脊上還有神秘的燙金文字;有的則是皮質(zhì)包裝,可能是被翻看過很多次、也可能是年代久遠,已經(jīng)斑駁不堪。
我隨手取下一本,靠著書架坐下來翻了幾頁,那是一種奇異的文字,我一點兒也看不懂,只能根據(jù)其中的插畫,大致猜測含義,里面大部分是植物和昆蟲的圖案,應(yīng)該是講和自然有關(guān)的內(nèi)容。
“這是盧尼文,是古老精靈種族的一個很小的分支部落的文字,它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在世界上出現(xiàn)過了?!鳖櫝腊嫡f,“你看不懂很正常,沒幾個人能看懂?!?p> “這些書,和我的身世有關(guān)嗎?你是怎么找到它們的。”
“雪原礦地回來后,我的傷一直沒有好轉(zhuǎn),我想在博物會里尋找治療方法,沒想到開啟了這個特別的領(lǐng)域房間?!鳖櫝腊嫡酒饋?,纖長的手指劃過一本本塵封秘籍,“毒藥即解藥,這一次盯上我的可能正是這支神秘的精靈部落,而能治愈我手臂傷口的也是他們。只是,他們沒想到,你會出現(xiàn)在我身邊?!?p> “你的意思是,我和這個精靈部落有關(guān)?”我聯(lián)想到了那天在雪原的情境,我似乎免疫那些對顧忱暗來說致命的藤蔓攻擊;在進入到他們的法陣陷阱時,我提前感知到了熟悉的力量;以及在永夜谷,我竟然憑記憶完成了那天雪原上的灰袍法師沒有完成的魔法陣,瞬殺了一百多個安達人……
的確,這一切并非運氣或者巧合,原因顯而易見。
“我猜你能看出我手臂無法愈合的原因在哪里?!鳖櫝腊堤鹩冶?,那些魔法繩索比剛才更清晰了,我湊近看了一下,原來他們是“生長”在血管經(jīng)脈中的,如同影蟲一般,牢牢地鎖住經(jīng)脈,讓法力無法正常釋放,此刻它們還在生長,如同一根根有生命的細小藤蔓,沿著經(jīng)絡(luò)蔓延全身。
“我已經(jīng)讓牧師長幫我做了封鎖咒,控制了情況的惡化,但再有幾天,這條手臂可能保不住了?!蔽疫@才意識到,從頭至尾,顧忱暗受傷的右臂都沒有動過。
“難道沒人能看到你手臂上的……魔法繩索?額,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搖了搖頭,看上去很疑惑,“沒人能看到,沒人能找到病因。我也是在這里看到了相關(guān)的內(nèi)容,猜測可能需要封鎖咒,不然情況會持續(xù)惡化?!?p> “如果你相信我,我也許可以試一試,但我沒有把握?!蔽易屑毧粗@些魔法繩索,他們的纏繞方式似乎遵循著某種規(guī)律,如果找到規(guī)律順勢將其解開,或許可以保住顧忱暗的手臂。
“你恐怕是唯一有辦法治愈我的人了。”顧忱暗說罷開始解上衣的扣子,褪下半邊袍子,露出肩膀和整條手臂,完美的獵殺機器此刻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無心驚訝或者羞怯,因為我看到那些綠色的魔法繩索已經(jīng)盤踞了他的大半邊身體,密密麻麻,復(fù)雜的程度令人震驚,就好似嵌入皮肉的一幅巨大紋身,此刻它們正明滅閃爍著,慢慢向著心口深處延伸。
“看來,牧師長的封鎖咒并沒有起效?!蔽亿s忙伸手去拉他左邊的衣服,剛一碰到他的皮膚,我猛地縮回手,一臉漲紅,“不好意思,我想看看……”
“我又不是小姑娘,哪兒那么多講究?!”顧忱暗笑著,褪下了上半身的衣服,果然它們已經(jīng)向著心臟“生長”過去,然而比魔法繩索更醒目的是顧忱暗心口處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它足足有一拳那么寬,曾經(jīng)一定深入心臟,我甚至可以想象應(yīng)該是一把大匕首刺入胸膛留下的痕跡。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殊不知此刻的顧忱暗正看著我出神的模樣,眼底流露出鮮有的柔情和曖昧,“看夠了嗎,慕容小姐?”
“我…我需要刀,很細很小的那種刺刀!”我趕忙回過神,說道。
“是這種嗎?”顧忱暗從書架上取下一個金屬盒子,從里面取出兩根細長刺針,其中一根帶著尖刺,另一根卻是彎頭尖鉤。我很肯定,剛才那里并沒有這個盒子。
“博物會,總能給你想要的一切。”顧忱暗笑著說,“看來你必須得快了,不然我可能沒法活著告訴你,你的身世和血族標記是什么了?!?p> “這里太暗,快到窗邊!”顧忱暗乖乖躺在地上,我拿起兩根刺針,跪在他的身旁,從最致命的心臟那邊下手,打算一點點抽絲剝繭解開魔法繩索。
“你知道嗎,這么多年只有兩個人把刀放在我胸口上,一個是在我胸口留下這道疤的人,另一個就是你?!鳖櫝腊灯届o地躺著,說道。
“如果不想我手一抖再給你胸口上來一刀,你就先別說話了。”我穩(wěn)住了我顫抖的雙手,輕輕將尖頭刺針深入他的皮膚,沿著綠色痕跡所在的位置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滲出,我有點害怕地看了一眼顧忱暗,他表情平靜,乖乖捂上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