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客,乃是圣神皇帝的堂外甥,其母是太后的堂姐。
在武周時期,曾二度為相,皆因貪贓枉法被貶,由此可見其人生性貪婪,常常因小失大,可見其格局不大。
如今,他拜在了武三思的門下,尋求出路。
為此,時常出現(xiàn)在梁王府內(nèi),多次見過守真天師。
對宗楚客來說,守真天師有一種神秘感,
靜謐的臉龐上總是洋溢著一種淡然,發(fā)髻上幾縷華發(fā)增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從容,雖不蒼老卻有著歷經(jīng)滄桑的目光,宗楚客想不明白守真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但神秘感滿滿,讓他心生崇敬。
此刻,武三思仍在熟睡中,昨夜賣力過猛,傷了元氣。
守真雖是按照請?zhí)臅r間如約而來,卻也只能等待主人。
陪在下位而坐的是宗楚客。
兩個人攀談起來。
宗楚客有意試探,便從道法聊起。
守真最擅長從道法入手,然后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為玄學,一旦聊起玄學,沒有人不會側(cè)耳傾聽,再也無人出生反對。
玄學嘛,怎么反對?
守真微笑道:“靜中藏了一個爭字,穩(wěn)中藏了一個急字。叔敖,不是貧道勸你,你有些掛相。”
叔敖是宗楚客的字。
宗楚客是太后的堂外甥,武三思是太后的侄兒,都是太后的鐵桿親信。
如今,太后沒有了權(quán)勢,大唐政權(quán)重回皇族李氏,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囂張子嗣再也沒有了脾氣,只能報團取暖,尋上武三思這棵依然挺立的大樹。
宗楚客苦笑道:“讓天師見笑了。叔敖實在是有事相求梁王,不免著急了些?!?p> “明人不說暗話,叔敖,你可是求官?”
“不瞞天師說,來梁王府之人,除了天師之外,哪個不是為了求官?”
守真問道:“叔敖現(xiàn)任何職?”
“原州都督。”
“正三品?!笔卣嫱扑懔艘幌?。
“正是?!?p> “不好調(diào)動。正三品就這幾個職位,一個巴掌都能數(shù)的過來。目標太明顯,梁王也不好操作?!?p> “沒有其他辦法?”
守真說道:“有。”
“望天師指點迷津。”
“往上走,正二品、從二品,不要去想。平調(diào),只有虛職。往下走,從三品、正四品,可以有實權(quán)?!?p> 宗楚客猶豫不決,既不想降級又想手握實權(quán)。
武三思終于出現(xiàn)在客廳。
“殿下……”
“都無需客套。叔敖,你怎么來了?”
宗楚客聽出武三思像是趕人的樣子,心中極為懊惱,心想著梁王只收錢不辦事。
他卻忘記,梁王如今自身難保,哪里還敢賣官鬻爵?
“叔敖特來向殿下問安。”宗楚客憋屈回道。
“哼!我還以為你是來要回你的錢財?shù)哪?。”武三思懶得跟他打啞謎。
“那是孝敬殿下的?!?p> “叔敖,如今朝堂之上早已沒有本王說話的地方,你想重新拜相已經(jīng)是不可能。太后身居上陽宮,誰也見不到,為之奈何?”
“殿下,若長久如此,太后百年的那一天,就是我等被清算之時?!?p> 宗楚客終究是沒有聽進去守真的“靜中藏了一個爭字,穩(wěn)中藏了一個急字”之勸,心急火燎的說出了實情。
武三思不以為然,他這些日子以來都夜宿宮城,絲毫沒有被清算的防備,認為即便太后百年之后,也有韋皇后這個內(nèi)應。
守真不好附和著宗楚客一起嚇唬他,只能另找角度勸道:“清算暫且不說,殿下沒有感覺到在朝廷上已經(jīng)沒有話語權(quán)了嗎?”
“這還不是你出的主意,讓我等自降身份,避過風頭?如果風頭已過,再想官復原職卻是再也不能?!?p> “殿下有沒有想過,手握兵權(quán),說話才會硬氣一些呢?”守真慫恿道。
“兵權(quán)?左右羽林軍?十六衛(wèi)?不行,那都是皇帝親軍。”武三思連忙搖頭,他對兵權(quán)沒有什么興趣,只對錢財感興趣。
“非也?;实塾H軍我們不會動,那會容易引起圣上的誤會。但朝廷之上還有一個兵部,兵部掌管著軍需物資,才是打仗的資本?!笔卣嬷攸c凸出了“軍需物資”,
武三思“聞弦而知雅意”,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這個職位值得我們爭取一下?!?p> 守真笑道:“叔敖,還不快快謝過殿下的一片心意!”
宗楚客的腦海里閃電般的掠過“兵部尚書”這個官職,正是自己所求的正三品。
“謝過殿下,謝過天師。叔敖定會為殿下把守好兵部?!?p> 武三思皮笑肉不笑道:“叔敖,我們都是太后的人,這一點無需我再重申?!?p> 宗楚客是政壇老手,對于武三思的言語,他心中早有計算,連忙道:“叔敖心中謹記是殿下給了我這個兵部尚書,只唯殿下馬首是瞻?!?p> 表忠心之后,他對守真天師的尊敬又增加了一分。
短短數(shù)語之內(nèi),守真便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其厲害之處就在于幾句話里就讓武三思改變了想法,誰能做到?
雖說他憑借著自己是圣神皇帝的外甥身份二度拜相,太后一心只用自己人,但沒有才華又豈能二度呢?
宗楚客覺得守真胸有溝壑,如果入朝為相將不遜于李靖李衛(wèi)公的文采:“真是可惜了一身的才華!不過,幸虧沒有進入朝堂,不然的話又多了一個對手?!?p>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宗楚客之后,武三思問道:“天師怎么幫著叔敖說話?”
“都是太后的晚輩,殿下必須要做足了姿態(tài),才好爭取奪回親王之位?!?p> 武三思大奇。
“天師有辦法?快快道來?!?p> “如今,需要一人,能夠進入上陽宮進諫太后之人?!?p> “太后已經(jīng)沒有了權(quán)勢,進諫太后又有什么用?”武三思馬上變得索然無味起來,還以為守真會說出什么神機妙策。
守真笑道:“每隔十日,圣上都會去拜見太后。難道太后作為母親,就說不得什么言語嗎?讓太后施壓,圣上才能在群臣面前解釋為何恢復殿下的親王之位。”
“太后會為了爭取親王之位嗎?”武三思狐疑道。
“那就看殿下如何發(fā)揮至親至厚的親情了。”守真不緊不慢道。
“親情?”武三思撓著頭皮,自語道。
守真沒有說話,有時話說多了反而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