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樂公主的車隊消失在視野里,守真也沒有想明白武延秀來觀里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還是魏婉芳等人的行蹤最重要。
“魏婉芳等人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吧?”
清風在身邊回道:“在公主進觀之前,她們就從后門出去了?!?p> 從后門出去,附近里坊里有數(shù)座民居都是道觀的產(chǎn)業(yè),李過利用胡商的身份也在附近購置了不少的房產(chǎn),方便兄弟們聚在一起行事。
守真放下心來。
回到觀里,他將自己關在一間靜室里,開始搜集上官婉兒的所有信息,從她出生到如今做上昭容,一切的過往信息。
當初,他知曉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一切的仇恨都集中在了圣神皇帝的身上。
皇帝的喜怒哀樂決定了一個家族的生死,他覺得這非常不公平。
但如今,更不公平的是,皇帝竟然只是被他人利用的一把槍,借刀殺人的幕后黑手才是真兇。
上官婉兒!
居然連殺兩位當朝宰相。
或許,不止這兩個人。
既然她能與酷吏周興聯(lián)手,那么死在周興手里的忠良何止兩個人?
更可恨的是,上官婉兒借刀殺了魏玄同,卻讓魏玄同的孫女認為她是恩人和貴人,讓魏婉芳認賊作父。
守真越想越火大,左手里的念珠飛速轉動。
晚上。
守真和李過等人商議此事。
李過大吃一驚,如果不是守真沒有開玩笑的習慣,他都以為守真在跟自己開玩笑。
魏廣宗在陪伴著姐姐魏婉芳,沒有過來一起商議。
“上官昭容從小生長在宮廷,掌宮中詔命,多權謀。她若是收買了薛仲璋利用了英國公李敬業(yè)等人起兵,這一切的血案冤情便全都能解釋清楚。”李過憤然道。
“我也曾經(jīng)想過此事,英國公本來是準備匡復廬陵王,為此還設置三個府署:第一個稱為匡復府,第二個叫英公府,第三個叫揚州大都督府。李敬業(yè)自稱匡復府上將,領揚州大都督。如果他想謀反,無需這么麻煩?!笔卣嫜芯磕嵌螝v史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李過濃眉緊皺,說道:“我亦曾在他們遺留下來的書信里看過這段記載,魏思溫曾勸過英國公(李敬業(yè))說:您以恢復皇帝的權力為口號,應當率領大軍大張旗鼓地前進,直向東都洛陽,那么天下人知道您以救援天子為志向,四面八方都會響應?!?p> “如果大軍揮師洛陽的話,四面八方都將風起云涌齊聚洛陽,李唐將會是另一番局面。”守真憧憬道,語氣里帶著些失望。
守真繼續(xù)道:“可惜的是,英國公聽從了薛仲璋的建議,從揚州改道去了金陵?!?p> “這個薛仲璋真的是令祖的女婿?”
守真苦笑道:“我也第一次聽說此事。此事還得寫信詢問從叔?!?p> “明日,我去查詢監(jiān)察御史的檔案。”李過想通過其他渠道確定此事,要比寫信給北庭的時間要快很多。
“也好。不過,不要打草驚蛇,驚動了上官婉兒?!?p> 李過慎重點頭道:“不會,想來二十年已經(jīng)過去,她自己早忘記此事?!?p> “二十年……能在監(jiān)察御史上任的官員大都已經(jīng)老去或退休,調查起來有難度。”
“若是張?zhí)麄冞€在就好了,可惜……”李過覺得難度不小,心中正盤算從哪位官員身上尋找突破口。
守真聽聞此言,心中一痛,便沒有說話。
五位參與了神龍政變的異姓王,封了郡王爵位,風光了一年,仍沒有逃過兔死狗烹的下場,被武三思等人聯(lián)手誣陷致死。
特別是與守真有著世交的張柬之,以八十二歲的高齡病死在流放嶺南的路上,而他的孫子張子敬到現(xiàn)在也沒有音訊和下落。
魏廣宗專門去嶺南尋找了半天,卻是未果,只能帶著遺憾回洛陽。
守真和張子敬多以書信聯(lián)絡為主,魏廣宗、李過與張子敬的見面機會比較多,尤其是在兵諫行動之前,經(jīng)常暗中聯(lián)絡,幾個年輕人惺惺相惜,對朝局的認知有著相同的看法。
“如果魏婉芳為我所用,可以以梅花衛(wèi)的身份打探出薛仲璋的歷史。”李過突然說道。
“她還在養(yǎng)傷,也不方便去說服她加入我們。只能等她好起來,再慢慢說服她?!笔卣妾q豫道。
“她弟第是我們的人,跟著我們一起長大,如果她想出賣我們,就等于出賣了她的弟弟。”
“這一點,她應該知道。她可以不報官,但并不代表她想幫助我們調查情報信息,為我所用?!笔卣娼忉尩?。
李過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區(qū)別。
“讓廣宗打一下親情牌呢?”
守真回道:“還得問問廣宗的意見?!?p> “他能有什么意見?”
“以前或許不會。如今,找到了唯一的親人,有被親人說服的可能,沒準還想離開我們呢?!笔卣婺貌欢ㄖ饕狻?p> “這……他不會是那樣的人。咱們一起長大,他的心思我了解。”
守真問道:“如果……如果你突然冒出一個唯一的親人來,你會不會考慮她的處境和感受?如果她不想讓你再打打殺殺,你會怎么辦?”
李過沉默下來。
凡事都是說別人容易,放在自己的身上就很難抉擇。
“明日最好先去調查一下魏婉芳的信息,打探一下她有沒有成家,有沒有孩子等。一旦被朝廷知曉了此事,或許朝廷會以孩子和家庭要挾她,換取我們的身份信息。這也是有可能的?!?p> 李過點頭道:“有可能,那就明天先做此事。今日武延秀帶著安樂公主來觀里是何意?”
守真聳肩無奈道:“我也不知道,還以為他會解釋,沒想到什么也沒說就走了。估計這兩日他就會上門解釋此事?!?p> “就是覺得莫名其妙,平時跟安樂公主府也沒有交情,怎么就突然來上香了呢。這讓太平公主知曉此事,又會多想吧?”
守真凝神了一下:“不會吧?只是上了柱香,我也沒有跟安樂公主密謀什么?!?p> “你是沒有,但經(jīng)不住外界怎么傳?!崩钸^擔憂道。
二人都沒有猜出安樂公主的來意。
其實,安樂公主自己也不知道來昊天觀的來意,只是聽了皇帝李顯的私下叮囑,多去皇家道觀里逛逛。
安樂公主提出逛道觀,武延秀自然想起了昊天觀。
武延秀想:“既然公主想要灑下些香火錢,那就送給守真得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直到守真哭窮訴苦,安樂公主才知曉自己的來意,原來父親李顯是這么一個意思,對自己建造安樂佛廬有了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