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知清玉自殺，俞凌霜本就布滿陰云的心里，最后一抹光亮也消失了。
想到清玉那難得明媚的笑容，從此便隨著她的離開而消失，俞凌霜更是止不住的難過。
之前錦娘沒走的時候，她多少還能感覺到關(guān)懷與溫暖，錦娘走后，清玉如太陽花般燦爛的笑容，亦是讓她心中有所安慰。
可如今，二人一死一離開，唯獨留下她一人還在這囹圄里求生，俞凌霜想都不敢去想，以后在這個只有陰暗的地方，她該怎么繼續(xù)活下去。
這一夜，俞凌霜輾轉(zhuǎn)反側(cè)遲遲難以入睡。
輕手輕腳的起了床，俞凌霜緩步走到了水井旁邊坐下，看著那如往常一般皎潔的月光，俞凌霜伸手摸了摸清玉昨日偷偷塞到她兜里的糖。
將糖放進嘴里，俞凌霜拿起糖紙放在大腿上，如視珍寶般的將褶皺撫平。
這是什么？
突然紙上出現(xiàn)的墨點引起那她都注意，俞凌霜不由得拿起糖紙，透著月光仔細看了看。
上面的字寫得有些歪歪扭扭，不過還是不難看出，那是一個“我”字。
我？
想到某種可能，俞凌霜忙把兜里所有的糖紙都拆了開了，一個字一個字的對應排序，最終得出了完整的一句話。
“我叫樊雨馨，是前任戶部尚書之女。”
看到此處，俞凌霜深吸了一口氣，樊家曾經(jīng)也是殷都氏族，先皇在世時，也是備受器重。
只可惜十六年前被牽扯進先太子的事情中，最后被判了滿門抄斬。
俞凌霜本以為驚才艷艷的樊家早已經(jīng)隨著那場動亂絕跡，沒成想清玉竟會是樊家后人。
直到這刻，俞凌霜才終于明白清玉為何選了自殺這一條路，作為樊家之女，清玉如何能受得了青樓求生的屈辱。
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作為樊家女的尊嚴。
想到同樣不辭而別的錦娘，俞凌霜終于掏出了懷中的信件。
信中，錦娘告訴了俞凌霜北院的秘密，也告知了她曾經(jīng)逃跑的經(jīng)歷，可直到信的最后，錦娘都未跟她提起為自己贖身的事情，她只是告訴她，只要她堅定信念，終有一天可以如愿離開這個陰暗的地方。
看著信中的內(nèi)容，俞凌霜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今夜，她才真正的明白，為何老鴇會和哪些高官會關(guān)系如此密切，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第二日，俞凌霜趁人不注意的時候?qū)㈠\娘的信給扔到了火堆里。
那里面，實在是有太多的秘密，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俞凌霜只能選擇這么做。
不過清玉留下的那些糖果紙，俞凌霜卻是沒有燒掉，而是每日貼身保管著。
春去秋來，錦娘和清玉都住過的那間屋子，如今早已經(jīng)換給了望春樓的新花魁清晨來住。
俞凌霜照例每日都要進一趟前樓，得了機會的時候，也會趁清晨不在，在房中坐上一小會兒。只可惜，物是人非，每每這個時候都只是徒添傷感而已。
“清音，媽媽叫你去她房里一趟?！?p> 俞凌霜正刷著馬桶，管事的婆子突然走過來對她道。
“我？”俞凌霜狐疑的看著管事。
這半年多來，這老鴇就跟忘了自己一樣，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了自己！
“趕緊去，這桶不用你刷了?！?p> 婆子顯得有些不耐煩，不過卻并沒有像平日那般對她呼來喝去，反而語氣中透著幾分客氣。
察覺到婆子的變化，俞凌霜心中隱隱猜測著，忙對著她抱了抱拳飛快往前樓跑去。
如今已是九月，俞凌霜吃剩食做粗活的時日也不短了，如今清晨又成了樓里的花魁姑娘，想來老鴇手里這是缺了使喚的人。
想到當初清玉跟她說的話，加上老鴇之前傷她筋骨不傷她皮肉這點，俞凌霜篤定老鴇尋自己，只怕是想要看看自己如今能不能為她所用了。
站到屋子中，老鴇看著退去了一身傲氣的俞凌霜，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
“錦娘離開之前說過，琴棋書畫你似乎都會？”
俞凌霜聽老鴇問起這個，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面上卻是謙遜的道：“學過皮毛而已，算不得會?！?p> “那這幾樣中，你最擅長什么？”
老鴇拿起手中的絹帕，一邊把玩著，一邊狀似無意的問。
俞凌霜看了看老鴇滿身的足金首飾，想起了之前在凈房外聽到的談話，心中當即有了計較。
“不瞞媽媽，這四樣我其實都不擅長?！?p> “都不擅長？”
一般女子都會挑一兩樣好一點的，作為擅長的技藝。
可俞凌霜這一開口，竟然是四樣都不擅長，老鴇聞言不由得來了幾分興趣。
“既然琴棋書畫都不擅長，那不知你擅長的是什么？”老鴇抬眸望向她。
“回媽媽，婢子最為擅長的實則是算賬。”
望春樓每日那銀子如流水般的進出，為了每日的賬目不出錯，老鴇請了好幾個賬房先生才算是將整座樓的賬目算清楚。
可就算是這樣，老鴇每日空閑的時間，也需要好好查對過，就怕哪個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在賬上作假，將她的錢銀給裝進了自個兜里。
一聽到俞凌霜說算賬，老鴇果然眼睛一亮，當即抱了個賬本和算盤放在俞凌霜面前。
帳本上清楚的記錄著每日客人來往進賬，錢銀數(shù)額。
俞凌霜看著那簡單的加減法計算，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媽媽可以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俞凌霜征求的問道。
老鴇當即就讓人將俞凌霜要的東西拿了進來，俞凌霜沾了墨汁，隨即便開始用阿拉伯數(shù)字將帳本上的數(shù)字寫在紙上，不一會兒功夫，便將整本的賬目都報了出來。
至于哪一日賬目有錯漏，她亦是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
老鴇看著俞凌霜這一頓猛如虎的操作，眼睛都瞪直了，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是算出來的？”
賬房算賬，那是要用算盤輔助的，可俞凌霜不僅沒有用算盤，而且花的時間還少之又少，這不得不讓她懷疑俞凌霜算賬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