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xiàn)代言情

不論悲歡

第二十三章

不論悲歡 5500詞 3103 2020-03-30 17:00:00

  大漠里的日子似乎過得很慢,缺少熟悉的人和物,一切都顯得尷尬起來。話雖如此,至少文辛不是這般覺得的。前些日子他還癡坐著數(shù)著駝鈴聲挨日子,到了后來便能暢通無阻的同旁人交流,甚至還學(xué)了點(diǎn)當(dāng)?shù)氐姆窖浴?p>  這兒的人們也染上了黃土大地的厚重,憨厚老實(shí)熱情得很,這兒的日子也不同于他之前窩在軍隊(duì)里的日子,日日都能聽著新鮮的話題,侃上半天也快活。只是黃沙漫天,有時(shí)迷了眼。

  文辛正提著木桶慢慢悠悠往回走,不時(shí)應(yīng)上幾句旁人的招呼,熟稔得不像話。他大老遠(yuǎn)便瞧著一個(gè)影子坐在井邊同人嘮嗑,揚(yáng)開了嗓子,“你可終于是出來了,生了霉了罷?!?p>  這一嗓子喊得聲大,引得眾人都抬頭來望。褚啟也抬了頭,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同人告別后便與文辛向上頭走去。

  文辛嘀嘀咕咕,“你說說你,好生生的偏要學(xué)甚的古人走甚的...哦,對,終南捷徑,忙了好些日子,該釣的魚還是沒釣到?!?p>  褚啟笑笑,“不急,會(huì)釣到的?!?p>  文辛撇撇嘴,“我覺著這地偏僻了些,你若是挑在市集上,說不定就來了呢。而且熱鬧些,這山坳坳里的,離花樓也忒遠(yuǎn)了?!?p>  褚啟聽聞,默默離他遠(yuǎn)了些,走的飛快。

  文辛在后頭連忙追上來,“咋的了?走這樣快,趕著奔喪不成?”

  褚啟眉眼冷淡,上下打量他一會(huì),“你若是染了病,我可不得離你遠(yuǎn)些。”

  文辛氣得口眼歪斜,他近來跟著褚啟讀了幾本書,肚子里有了點(diǎn)存活,他絞盡腦汁,終于咬牙吐出一句:“豎子爾敢!”

  褚啟彬彬有禮,“不巧,我真敢。”

  一路打打鬧鬧到了窯洞前,那兒站著一人,穿著軍裝,身姿挺拔,聽到聲音轉(zhuǎn)身,“您可是夏先生?”

  褚啟帶著得體的微笑頷首,魚兒上鉤了。

  孫憲北憋屈得不行,同那幫子頑固不化、膽小怕事的老家伙們折騰了多日,擾得他心力交瘁。

  他之前并不覺著盡早發(fā)兵,南下解決了魯程和徐云新是什么難事,卻沒想著,這群家伙在一切就緒的情況下又整了一堆幺蛾子。

  他暗自惱火了半天還得腆著臉去同洋人交涉。

  那洋人金發(fā)碧眼,坐在上首,翹著二郎腿,擺著一副好惹人恨的姿態(tài),他講著蹩腳的中文,語調(diào)也奇怪,一字一字地像是在念著文章,“孫先生,不是說可以早日出兵解決那些人?”

  孫憲北只是笑得謙和,“您知曉的,若是不顧他們意見強(qiáng)行出兵,可是弊大于利的?!?p>  洋人顯得有些不耐煩,“我只要結(jié)果,過程怎樣,是你該考慮的事,不是我?!?p>  孫憲北面上帶著苦澀,“這是自然,只是還得多花費(fèi)些日子。他們瞻前顧后的事情并不是沒有道理,若是大量兵馬出調(diào),西邊那個(gè)林庭之指不定會(huì)鬧出什么亂子來?!?p>  洋人沉吟了一會(huì),這么長串一段話對他來說用了好久才消化掉。當(dāng)他理解到是甚么意思時(shí),面上便多了幾分赤裸裸的鄙夷,“林庭之,我曉得的,不過是一個(gè)小人物,也值得你這樣提防?!?p>  孫憲北聽了這話也不惱,只是掛著的笑虛假了些,“總是要考慮周全些的好,若是出了甚么岔子,于我們的計(jì)劃恐是個(gè)大的阻礙?!?p>  洋人擺擺手,“知道了,我們會(huì)多派些兵力支援,你就不要操心了?!?p>  孫憲北笑起來,送了洋人出門,笑容霎時(shí)間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招呼了副官,“你派人好生盯著林庭之與洋人那處,萬萬不可懈怠。”

  林庭之倚著椅背正閉目小憩,有些疲憊。他本只過而立之年,可生的偏成熟了些,加上這般困頓的神色,一下又大了好幾歲,只是聽見腳步聲,又很快睜開眼。

  他笑得很溫和,看起來便像個(gè)長輩一般,“想來這位便是夏啟先生了罷。”他微微張了嘴,有些驚訝的樣子,“沒想到夏啟先生如此年輕,倒是應(yīng)了那句,英雄出少年了?!?p>  褚啟安安靜靜站得筆直,瞧上去無害的很,“在下夏啟,久仰林督主大名?!?p>  林庭之請他坐了,嘮嗑了幾句家長里短,才曉得林庭之竟然也是上海城的人,背井離鄉(xiāng)多年,無奈也算是做出了一份事業(yè)。

  林庭之面有愁色:“此番請來先生,是想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我聽聞先生素有才名,得先生稍許指點(diǎn)便能功成名就?!?p>  褚啟擺了擺手,看起來倒還真像個(gè)隱居已久的高人,“這只不過是外頭人以訛傳訛罷了,當(dāng)不得真。只是我年紀(jì)輕,怕是承不起林督主這份厚望?!?p>  林庭之笑起來,“若這世間的種種都需要以年齡去衡量,那豈不是只余下思前顧后與一成不變了。”

  褚啟拱手,“那便謝過林督主了。”

  林庭之讓人將褚啟好生安頓好,又靠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他身邊的隨從走進(jìn)來,“已經(jīng)將人安排好了,只是他身邊的那個(gè)文辛之后便托人送了封信出去,是送去上海城的?!?p>  林庭之托著腮,瞇著眼,“信中說了什么?”

  隨從搖了搖頭,“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甚么特別的,只是一封家書罷了。”

  林庭之點(diǎn)點(diǎn)頭,那人又安靜地退出去了。

  文辛得了褚啟好生囑咐,半點(diǎn)都不敢怠慢,連路過了心心念念的花樓也只是五步一回頭,沒半分停留。

  文辛合上了門,神神秘秘去拉褚啟,“你同我說,那信里面寫的可是甚么不能讓人知曉的機(jī)密?”他似乎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就說,你在白府時(shí),便同那白少爺商量些什么,敢情是來當(dāng)內(nèi)鬼的?”

  褚啟睨了他一眼,“你若是將這話同旁人講了,或許咱倆今晚就得牢底坐穿了。咱倆在這地,無依無靠,可不會(huì)有誰來替我們求情?!?p>  文辛連忙閉了嘴,極力壓低了聲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原來真是來當(dāng)內(nèi)鬼的?”

  褚啟想著那封信中提及的言語,笑了笑,“只是給姐姐的信?!?p>  他幾句便交代完了近況,剩下的大段都是詢問她是否安好。他無比期待著她的回信,字字斟酌,唯恐遺漏了什么。

  他幻想著夏南燭收到信后的表情,是該喜悅還是擔(dān)憂,卻總不肯想到她面無表情的模樣。

  可惜等待信送到需要一段時(shí)間,信送回又需要一段時(shí)間。一分一秒,一天一月都無比漫長。

  夏南燭拆開信封,送信的人似乎是得了千叮嚀萬囑咐,直直的盯著夏南燭,不肯放過她面上任何表情。

  夏南燭長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眉眼都染上愉悅,“呵,這小崽子?!彼鼇砩眢w好上了些許,面色不是以往那么蒼白,卻還是瞧著不大讓人放心。

  她將信隨手夾在書里,吩咐孔琳瑯:“去請楚婉小姐。”

  孔琳瑯揪心得很,指著旁邊黑乎乎的湯藥,“您今日該歇息了,再不吃,藥該涼了。”

  但夏南燭似乎心情很好,只將這話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依舊含著笑,“去罷?!?p>  孔琳瑯內(nèi)心哀嚎一聲,只得照做。

  楚婉來得很快,她近來同蘇盞日子過得拮據(jù),消瘦了不少,眼睛卻是有神。她似是沒想到夏南燭還會(huì)同她有所交集,有些驚訝。她住在地段不怎么好的地方,聽到的閑言碎語也多。但畢竟在一定程度上她同蘇郎的婚事還多虧了夏南燭,只當(dāng)平時(shí)聽到的詆毀夏南燭名聲的話都是瞎扯。她還同之前一般溫婉,笑得也溫柔:“夏夫人,可是有事?”

  夏南燭剛喝了藥,還有些沒緩過勁來,她還苦著一張臉,少了些距離感,多了點(diǎn)煙火氣,“近來可好?”

  楚婉捏著自己衣裳的下擺,笑容甜蜜,“蘇郎待我極好,日子雖清貧了些,但我卻是覺著遠(yuǎn)遠(yuǎn)勝過在楚家的日子?!?p>  夏南燭看著她,“我有些事想請你們兩位幫忙?!?p>  楚婉微微張了嘴,她沒想著夏南燭也會(huì)有求于人。一時(shí)間不知是該點(diǎn)頭還是搖頭了。

  夏南燭:“我聽聞蘇盞素有才名,在上海城卻無用武之地。便想著你們是不是愿意去趟榆林。那兒雖是荒蕪了些,適應(yīng)起來也需要一段日子,但卻是楚家干涉不到的地方,你們也好過些。”

  楚婉不懂了,“既是如此,為何說是有求于我?”

  夏南燭咳起來,面上還掛著笑,她緩了許久,有些氣喘,“家中一個(gè)小輩只身在榆林,年紀(jì)尚小,怕是考慮事情不周全,過分沖動(dòng)。想來蘇盞若是能去幫上他些許,他的日子也會(huì)好過些。”

  楚婉這回惴惴不安地站了起來,“勞煩夫人為我夫妻兩個(gè)考慮,本就是虧欠夫人的,如今我家蘇郎得夫人賞識(shí),便談不上幫忙了。若是夫人有何需要,尋我便是?!?p>  夏南燭向孔琳瑯伸手,孔琳瑯傻乎乎地看著自家夫人。夏南燭揉揉額角,“那日我令你收著的平安符。”

  孔琳瑯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小心翼翼掏出個(gè)平安符遞給夏南燭。

  夏南燭拿給她,“這道平安符,便勞煩你送去了。我會(huì)休書一封,到了榆林,便會(huì)有人接應(yīng)你們的。若是他問起我的近況,便說無恙便好了?!?p>  楚婉接過了,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dòng)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