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秘定議

　　錦霏凰和雷樓這邊雖是草草結(jié)束了，但錦盛業(yè)與雷廷榮那倒是主賓盡歡，直至深夜才各自興盡離席。

　　錦盛業(yè)作為錦家家主親自將雷廷榮送至客舍休憩，又待諸位兄弟都散去后，臉色便是凝重下來，與錦老爺子一塊移步至密室詳談。

　　“爹，您今晚怎能讓凰兒和雷樓直接共葉呢？這不是相當于直接明示她您的意圖嗎？”

　　錦盛業(yè)面色焦急，既是不解又是為難，他并不想過于逼迫自己的女兒，尤其是在這兒女情事上。

　　錦老爺子哼了一聲，瞥了眼兒子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凰兒這丫頭心思細膩，要是遮遮掩掩，她也是必定會知道我這意思。與其讓她到時候心里不舒服，倒不如現(xiàn)在暗里給她挑明了，也好讓她心中有個數(shù)?！?p>　　“可是，凰兒她可是與秦家的秦羽鋒打小相識。”

　　錦盛業(yè)于心不忍，想替女兒說說情：“這青梅竹馬之情又豈是能隨隨便便就舍棄的？您這樣是......”

　　“行了行了，別扯什么青梅竹馬的。”

　　錦老爺子不耐地打斷到：“先不談這兒戲之情是否靠得住，會不會因時間沖淡而任可替代。就說這婚姻之事，可不是由父母長輩決定的嗎？這種人生大事，哪輪得到這些未諳世事的孩子們做主？”

　　錦老爺子微瞪著眼，生生堵住了兒子再說下去的念頭。

　　錦盛業(yè)知道父親是個認死理的頑固之人，在這方面與他爭論沒有半點益處，他是不會也不可能輕易改變他所認準的老觀念的。

　　因此，錦盛業(yè)只得另辟論題，試著從別的方面說服父親：

　　“那這個我們先不談，就單說說雷家這次與我們合作的目的。他們主要還是看中了我們的礦藏，雖然不知是從哪得來的消息，但想來以雷家對工造材料的癡絕來看，是不會輕易傳出去的。我們現(xiàn)在與他們做些礦藏的交易便好，至于這聯(lián)姻之事本就可有可無。說到底，那也是讓我們對雷家的放心之舉?！?p>　　錦老爺子任由兒子說完，這才搖了搖頭：“盛業(yè)啊，雷家是癡絕不錯，但這不代表他們是一些蠢人。你以為，我們與他們就做些礦藏的交易便好了？那可不一定。這說來是合作，但實則不過是交易關(guān)系。僅僅憑這不痛不癢的交易關(guān)系，你以為他們便可以給我們錦家在朝中皇室那里安排一個正式身份啦？這可沒這么簡單啊......”

　　聽到父親如此說，錦盛業(yè)不由一愣，當下心中思索著，也是沒有再說話了。

　　錦老爺子見狀，便再度提點到：“打我錦家礦藏的主意，固然是雷家的一個主要目的，但這聯(lián)姻之事，可不僅僅是讓我錦家安心之舉......”

　　“聯(lián)姻，不但是我們聯(lián)盟的保證，更是雷家真正讓我們得到皇室承認的前提?！?p>　　“可是，就算真的如此?！?p>　　錦盛業(yè)忍不住出言，提出自己的擔憂：“我們?nèi)绾尉湍艽_定，錦家與雷家聯(lián)姻后，他們一定可以向皇室為我們錦家在朝中謀得個正式身份呢？”

　　“要知道，建蒼王朝雖江山穩(wěn)固，但皇室?guī)熓蠀s早已并非千年之前的師籟帝君了。如今的皇室，想吞下我們錦家還來不及，又怎會，正式給出一個身份，讓我們繼續(xù)坐大呢？”

　　錦盛業(yè)緩緩道出自己疑慮，錦老爺子聽了，也不由沉默下來。

　　“唉，我又何嘗不知啊?！?p>　　錦老爺子長嘆了一聲，威嚴謹刻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疲憊之態(tài)。

　　“我為我們錦家打拼了一輩子，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鞏固了連江的掌控權(quán)。對于皇室正式的承認，我也試過了太多辦法，但到底是沒有成功。為了討好皇室，我甚至還同意了那高額的商稅，但到最后依舊是這么個局面。想要讓錦家長久穩(wěn)固，必須得到皇室的承認。但怎么讓皇室承認，恐怕也只能靠雷家這樣的功勛世家了?！?p>　　看著父親如此滄桑之態(tài)，錦盛業(yè)心中有些不忍。他知道父親為錦家付出的心血，他付出過太多，多到妻子早逝，子女長年不見。直到近些年來，他才徹底安閑下來。他也知道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錦家繁榮昌盛，但如果為此要犧牲女兒的終身幸福的話，他同樣不會答應(yīng)。

　　“但是爹，雷家雖為功勛世家、千年勛貴，雷家家主也頂著個‘尊司空’的名號?！?p>　　錦盛業(yè)沉沉開言，仍不愿輕易就此委屈了女兒。

　　“不過說來，自千年之前師籟帝君擊退南越。建立王朝之后，建蒼，可是再沒有過什么危及整個社稷的大動亂了。誰又知道這‘尊司空’之名是虛是實呢。說到底，千年來這‘尊司空’之位是徒有其名，未掌實權(quán)啊?！?p>　　錦盛業(yè)頓了頓，又繼續(xù)到：“而且，這些年來的帝君可并非賢明之主，就算我錦家再謙從，也未必會真正如愿吧......”

　　錦老爺子不說話了，飽經(jīng)滄桑的威嚴面龐微凝著神色，渾濁的眼球閃爍著與之不匹的精明光芒。

　　錦盛業(yè)見父親沉默，也是緩緩?fù)Ｏ?。他知道父親此刻正在剖析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希望他再經(jīng)熟慮后不會再強迫著女兒嫁給雷家。錦盛業(yè)定了定心，也坐到一旁，開始靜靜等候父親的最后決定。

　　錦老爺子沉默許久，終于吐出一口濁氣。他意味不明地長嘆了一聲，緩緩開口：“盛業(yè)啊，你說的是不錯。但，這真的，是錦家最后的機會了?！?p>　　不理錦盛業(yè)陡然變得焦急的神色，錦老爺子不待他再開口，便繼續(xù)到：“還是讓凰兒與雷樓再相處了看看吧。這事，不能變。”

　　“爹！凰兒她已是認定了秦家的秦羽鋒了，又怎么會再愿意與雷樓相處？”

　　見父親依舊不改其衷，錦盛業(yè)不由躁了，復(fù)又站起了身，語氣也有些激動。

　　“再說了，雷家又不是唯一的千年世家，秦家也可以算是一個的吧。而且秦家與我們錦家的關(guān)系素來交好，與秦家結(jié)親，也不遜于雷家吧？”

　　“秦家？他們可不比雷家啊......”錦老爺子搖頭，否定了兒子的想法。

　　“九州五大世家，醫(yī)杜、文蘇、器雷、武秦、商錦，這個排名可不是瞎排的。杜家暫且不論，畢竟杜家先祖拒絕爵位，情況特殊?，F(xiàn)在只論蘇雷秦三家，蘇家世代為官，為建蒼的統(tǒng)治穩(wěn)固付出了汗馬功勞；雷家監(jiān)造，建蒼的手工建筑業(yè)有大半是在他們的主持下指導(dǎo)完成的；而秦家，說是武秦，御教皇室親軍天威軍。可說到底，秦家所做的不過是訓誡天威軍罷了。歷代天威軍大小將領(lǐng)中，可少有真正的秦家人。雖說不知為何秦羽鋒那小子竟破天荒地任了天威軍將職，但他是否會一直飛黃騰達下去，便不得而知了?！?p>　　“秦家，說到底這影響力還是在這江湖野地，要不是他們身為江湖龍頭，就算是祖上為建蒼立下開國之功，皇室又怎會真的讓他們家傳千載？其實秦家，與我們身為商界巨擎的錦家，并無多大不同。要說這唯一的區(qū)別，就在于，我們錦家涉足并掌握了一國的經(jīng)濟命脈——貨運?！?p>　　錦老爺子不緊不慢地緩緩道來，說到此，停下細抿了一口天雪毛尖茶，這才續(xù)言：“若非連江掌握權(quán)在手，就算我們有十個百個礦藏，我們錦家也絕對不會位列這五大世家之中，而是被朝中財戶監(jiān)吃得死死的，難成氣候?！?p>　　對于錦老爺子這一套老辣深辟的見解和說辭，錦盛業(yè)即使現(xiàn)在身為錦家家主，也不禁倍感驚怖，深感自己還遠不如父親。此外，還有對女兒命運的痛惜。

　　看來，他似乎真的是說服不了父親了，難道女兒到底還是會被嫁給雷家嗎？

　　“可是，凰兒她，不該因為錦家這虛無縹緲的希望而犧牲啊......”

　　錦盛業(yè)無力地輕嘆，已不知如何是好。

　　錦老爺子聽后，神色不變，微闔的眼中不知蘊含著怎么樣的想法。

　　“以凰兒的性子，又怎會屈從......”

　　言畢，一陣沉默。

　　“唉——”

　　錦老爺子終于一聲長嘆，不知到底是因為兒子的哪句話而有所觸動?？傊坪踅K于愿意退一步了。

　　“凰兒那丫頭，也確實是聰明伶俐，根骨倒也真是不錯?！?p>　　錦老爺子由衷地贊嘆到，古刻嚴肅的臉上也是有著滿意之色。

　　“那丫頭絕非凡物，定會做那翱翔九天的鳳凰。若是讓她執(zhí)掌商事幾年，就算是云兒與她相比，也是不如的?！?p>　　錦盛業(yè)聽父親如此說，知道似乎事有轉(zhuǎn)機，便也捺住欣喜，順著父親的話附和了句：“是啊，云兒在帝都也有個把年了，把帝都的產(chǎn)業(yè)打理得井井有條。比起爹您管理的時候，都要勝上一籌。但就是這樣，那小子還常常自嘆不如凰兒呢。”

　　錦老爺子點點頭：“要是以凰兒的才能，跟秦家的秦羽鋒結(jié)親，估計也是不輸于雷家。借助秦家所具的一定影響之勢，或許錦家商會經(jīng)她之手，還真可以把我們錦家和秦家一起，升到皇室的臺面上，讓皇室真正承認我們?！?p>　　“是是，凰兒她未必不能做到?！?p>　　錦盛業(yè)附和著，心中的希望漸漸大了起來。

　　“既然如此的話，確實是不大可以逼凰兒。這丫頭雖然看著跟潭水一樣，可內(nèi)里的性子可還烈著呢，硬要逼她也是不好?！?p>　　錦老爺子撫須略頓，轉(zhuǎn)而說到：“那我也先不急著她的婚事，可以暫且先由著她?！?p>　　錦盛業(yè)聞言甚喜，連連贊同：“對嘛，爹，這種兒女情長之事，還是任由她去好了，您又何必多費心思，操這個神呢？”

　　錦老爺子笑著看了一眼兒子，話鋒就此一轉(zhuǎn)，這讓錦盛業(yè)的心又是一緊：

　　“不過——跟雷家的關(guān)系還是不能疏了，凰兒依舊得跟雷樓多接觸接觸，以促進兩家的感情。我看，不如今年的礦運之事，就交給凰兒去辦吧。同時，也把雷樓帶上，算是正式開啟兩家的合作?！?p>　　錦盛業(yè)暗抹了把汗，聽父親原來是這個意思，這才松了口氣，道：“這事依爹您的安排?！?p>　　“呵呵，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卞\老爺子又笑了笑說到：“凰兒這丫頭，要是最后真跟秦羽鋒結(jié)了親，也就罷了?？梢菦]有，跟雷樓的姻，還是免不了。”

　　“真到那時，那就聽爹的，任由爹安排。”

　　錦盛業(yè)高興地滿口答應(yīng)著，他知道應(yīng)該是不會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