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霏凰小姐。”
雷樓微垂著綴滿晶棱的眼睫,對著錦霏凰笑了一笑,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這么關心自己。
“對不起,我又讓你擔心了。不過沒有關系,我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這么緊張?!?p> 錦霏凰瞪著雷樓面容僵硬地說出這些話來,幾乎辨不清他的表情生硬到底是因為強行忍耐著痛苦,還是因為這流云霜礦將他的臉部表情凝固而不能自如地做出反應。
緊緊地看著雷樓這一副安慰著自己的樣子,在她眼里,簡直就像是個逞強的孩子。
無聲地吸了口氣,錦霏凰鎮(zhèn)定下心神,語氣與面色俱是嚴肅不已:“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的嗎?”
雷樓似乎依舊是笑著的,他說:“我發(fā)現了這流云霜礦的特性,為了驗證它,才不得不用這個辦法……”
“你瘋啦?!”錦霏凰不敢置信地叱到:“就為了弄清這個,你竟然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了?”
“我畢竟答應了要想出辦法來開采更多的流云霜礦,那就不能失了諾?!?p> 雷樓憨直地笑了,接著他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忙又轉身看向那礦洞。
只見那礦洞上隔絕內外的晶膜層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散發(fā)著凜冽寒意的冰墻。在冰墻之后,還可見有不盡的彩霧氤氳翻滾著。
“這……”雷樓又將目光轉回錦霏凰,“霏凰小姐,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個冰墻消除?”
錦霏凰又不禁瞪向雷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么。
“你說什么?”
雷樓真的又一絲不茍地復述了一遍:“能不能麻煩霏凰小姐將這個冰墻撤去?我還沒驗證完它的特性呢?!?p> “你真的不要命了?如果剛才不是我及時把你拉回來,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狀況呢。你現在竟然又讓我撤去冰墻?”
錦霏凰幾乎要認為雷樓是真的瘋了,但她也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對某些事物的執(zhí)著與癡絕。
“你先告訴我,你到底發(fā)現了什么。如果將冰墻消除了,你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嗎?”
錦霏凰冷靜下來,直望向雷樓的眼底,想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對于錦霏凰的詢問,雷樓也是極為認真地向她解釋了起來:“我發(fā)現,這些霧態(tài)的流云霜礦應該不會隨意飄散,它們都是聚合在了一起的。即便霏凰小姐將冰墻撤去,它們也不至于逸出得整個山洞都是。”
聽了雷樓的這個說法,錦霏凰不由微皺了眉頭。
她向冰墻看去,只見那被隔絕在后的彩霧,似乎真的沒有過于躁動地載沉載浮,而是顯得很安靜地在小范圍內回旋飄轉。但是,誰也不知道,當失去了冰墻的禁錮后,它們又會是何等情狀,又是否會乖乖地保持著此刻的無害之態(tài)。
“如果你的判斷是錯誤的呢?”錦霏凰向雷樓質問了一句,“到時候,再由我將這礦洞堵???可萬一控制不住事態(tài)又當如何?”
雷樓不語了,他雖然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但如果事態(tài)真的有了異變,他確實是毫無對策的。
錦霏凰瞥了他一眼,視線不斷地在雷樓與礦洞之間游移,顯然也很是猶豫。
經由雷樓這么一出,礦洞的情勢變得與先前截然不同了。失去了結晶膜,也不知以后這冰墻上是否會凝結出霜態(tài)的流云霜礦來。
今年的礦采之事可才剛剛開始,要是真的因此而將這流云霜礦徹底廢棄了的話,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由在心底暗自諷笑,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還真是對不起爺爺對自己可以為錦家?guī)砀_\的期待了……
錦霏凰終還是帶著幾分淡淡冷嘲般的笑,轉身向了那被冰封的礦洞,口中自語般低喃到:“畢竟是在我眼皮底下生出的變故,若不負責將其恢復,可就真的要對不起爺爺的期待了。即便是不成功,又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我應得的……”
雷樓沒有聽清錦霏凰的低語,不由問了一句:“霏凰小姐,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現在將冰墻撤去,你盡量退后一點,只要保證能看得清便好,不用靠得太近。一會兒,若是發(fā)生變故,你只管跑……”
錦霏凰沒有回頭,只是將雙手緩緩盤結在一起,等待雷樓退后完畢,便要結印施術。
腳步聲遲遲不曾響起,錦霏凰眉頭微皺,但也沒有再說什么。當即手上印結變換,一道華光閃出,便見那堵冰墻開始快速地融化,變成一滴滴水接連滴落。
滑落半空的水滴沾帶上幾縷七彩斑斕的霧氣,將地下的山巖浸潤成彩光變換的色澤。
幾息過后,冰墻徹底消失,那礦洞之后的霧態(tài)流云霜礦失去了束縛,果然有如片片彩云般氤氳而出。
錦霏凰頓時警惕萬分,手中停留的印結立刻一變,已是將冰凝術的起手式重新結出,只待這些彩霧失控逸散的那一刻。
眼睛不敢眨半分,緊盯那霧氣足足有了一盞茶的功夫,而那些霧態(tài)礦藏也的確沒有再沖出礦洞的跡象。已經稍稍逸散出礦洞的霧氣也不曾飄搖侵出,看著就好像云層的邊緣一樣,淡淡疏疏,似乎沒有半分威脅。
雖說它們仍是片刻不停地翻騰滾動著,卻并未向四圍擴散。甚至于,在她震驚地注視下,那已經毫無蔽障的礦洞口,竟然又隱隱地凝結出了一層結晶膜,而已是擴散出洞的幾縷霧態(tài)礦藏,則盡數在那結晶膜上凝結成了霜態(tài)。
“太好了,看來我的猜測果然沒有錯?!?p> 雷樓大松了一口氣般嘆到。
錦霏凰見狀也放松下來,緩緩將手中的印結收起,又不自覺地抬手擦了下額頭上并不存在的虛汗。
“看來是恢復原狀了,只要保持原狀便好,至少錦家每年的產出還是依然保留的……”
錦霏凰自言自語,一顆不安的心也終于凝定下來。
聽到錦霏凰的話,雷樓忙帶著幾分喜意向她邀功一般說道:“霏霞小姐,你放心吧。這流云霜礦的開采,不但不會減少,我還已經有了辦法增加其產量了?!?p> 聞言,錦霏凰也是無聲地轉頭看向雷樓,卻并沒有顯得那么欣喜和驚訝:“是嗎?雷公子已經有辦法進一步開采流云霜礦了?”
雷樓連連點頭,似乎終于不負所望,完成了錦霏凰此次北上北冥的任務。
“還是先把你身上流云霜礦的凝晶給處理一下吧。你知道該怎么做嗎?要我?guī)兔???p> 錦霏凰看著雷樓穿著一身閃閃發(fā)亮的晶彩衣衫,大喜過望地飛揚著凝結著彩色晶體的眉,頭上還偶爾簌簌落下一兩塊的樣子,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雷樓立即收了心,低頭草草整理了一番。將自己濃密的眉及束發(fā)捋了捋,把捋下的小結晶放在一個小盒子里收好。又小心翼翼地將身上的那間墨色錦袍褪下,也一個個地剔出結晶收斂起來。
見他竟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寬了衣,錦霏凰忙僵著面色轉身回避,心下因為雷樓這個木楞的舉動分感不滿。
雖然是在這山洞里,不似外邊雪山那般冷,但脫了御寒外袍的雷樓到底還是不由打了幾個噴嚏。
明白地聽到了身后的噴嚏聲,錦霏凰一張俏臉染上了幾分霜意。
盡管心中還是對他猶有煩怨,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施術點起了一簇熾熱的火焰,同時口中催促:“你可快點,小心別著涼了,那一點流云霜礦不要也罷,可別為此垮了身子……”
雷樓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忽然竄起的溫暖火焰,雖然身上僅僅只著了一件白襟,卻頓時不覺得冷了。但對于錦霏凰的話,他還是不敢怠慢的,忙加快了手頭的速度,胡亂地擼了幾把后,便又將墨袍披上。
“霏凰小姐,我好了。多謝霏凰小姐厚愛,你也不用再繼續(xù)施術了?!?p> 聽到了雷樓的招呼,錦霏凰轉過身,瞥了眼他隱隱掛在鼻頭的清涕,手頭頓了頓,接著便指尖一甩。火焰隨著她甩出的軌跡撲向雷樓,還不等他驚訝,那火焰就圍著他繞了幾圈,徹底地驅除了他周圍的寒意,這之后才緩緩熄滅。
雷樓感激不已,他是萬沒有想過,在徹底被錦霏凰嫌惡之后,她還肯對自己如此照顧。這一瞬間,心中的情緒如海潮般泛濫。
他微紅著眼眶看向錦霏凰,聲音還隱隱顫抖:“謝謝你,霏凰小姐……”
錦霏凰無聲地點了點頭,算是做出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