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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凰

第二十二章 滅巫者

棲梧凰 遂寞成殤 3290 2020-08-31 20:49:59

  鬼音與曲子在相持抗衡,追逐者與奔逃者也在相互比拼著耐力。

  此刻,這禁地寂梧山,迎來了入侵者之間罕見的一場對峙。

  林間的陰影之處,數(shù)不盡的模糊幻影若隱若現(xiàn)。它們既想要恪盡職守地襲殺入侵林中之人,又因為那一曲斷續(xù)的曲子而被撫慰著不安的心靈。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之下,它們唯有下意識地更激發(fā)一分鬼音的威力。

  本便是強撐著在吹奏了,這下音魎們強化了鬼音的威力后,錦霏凰幾乎即刻便要陷入昏厥。但她知道,她不能在這時倒下,這里倒下,可并不能保證巫彭與巫羅也能隨著她一道失去意識。若非如此的話,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堅持,便都算是功虧一簣了。

  只是,有些東西,她也確實再也無力強撐了。原本斷續(xù)的曲子此刻幾乎更是樂不成章。沒有音曲作為她抵御鬼音的屏障,腳下的步伐不由踉蹌了一下,虛弱已極的身子已然支撐不住,她頓時半跪倒在了地上。

  身后,一直追索著她的巫彭巫羅,也同樣因鬼音的刺激而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口精血。但是,他們的修為倒底還是要高深一些,竟仍能更近一分地逼近著錦霏凰。

  兩方的距離此時已是不足一丈,但這一丈的距離,卻有如天塹般遲遲地不能逾越。

  眼見主人再沒有足夠的力氣重新爬起,小錦焦急地展了翅,雙足緊緊地抓住她的衣襟往上提,試圖借此為其助一把力。

  腳下的虛浮感依然存在著,但她終究還是有了繼續(xù)走下去的力氣。

  耳畔的鬼音仍在持續(xù)不斷地傳響著,一分分地侵入自己的心神,讓她的神思愈加昏沉。

  昏然迷蒙的心中只剩下最后一個念頭,只記得要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不知要往何處去,不知要于何處止。

  一步步搖晃著身形,眼前的景象似乎失去了它們的意義,直到已然變得模糊一片的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道身影。那么孤寂,那么寒涼,那么凄絕,也那么得讓她感到熟悉。

  她的心驀然一松,神思徹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伸手支住了少女向自己這邊傾倒的身軀,高凌的眉峰不禁微皺,淡漠無波的臉上,也微微顯出一絲不自在。

  細微的表情變化只不過顯露了一瞬,轉眼間,少年的面上已是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寒涼。

  抬眼看向了不遠處的灰袍巫者,眼中的冷意明明白白地盡皆顯露。

  看到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少年,巫彭與巫羅都不由微驚。尤其是看到他竟能在鬼音的侵襲下,依舊不受分毫影響地正身而立,巫彭心中更是隱隱地感到不妙。

  “小子,你是什么人?想對那丫頭做什么?我勸你快些將她交出來,她是我們的!”

  巫羅強撐著腦中欲裂的痛苦,持著自己十巫身份的自傲對那個淡漠少年威脅到。只是,這一威脅,就現(xiàn)狀看來,卻是不免顯得有些無力。

  直接忽略了巫羅狠厲卻空洞的話,少年語氣冰冷得讓人生畏:“擅入寂梧山者,死!”

  一指凌空,遙遙點向因鬼音影響而痛苦地彎了腰的兩位巫者,猶如一名判官一言裁斷兩人的生死,不容置疑的冷酷。

  “呵,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我警告你,將那丫頭交出來。不要以為有著鬼音相助,你就能在我們手上占到便宜。”

  巫羅依舊滿是不屑,根本不把這個年紀尚輕的少年放在眼中。鬼音的侵擾早便讓他失了冷靜,內(nèi)心只剩下無邊的暴躁,再無所顧忌地展露本性。

  但此刻,最后一分理智仍留存于巫彭心中,看著少年那冷定堅厲的神色及大局在握的姿態(tài),他后背沒來由地冒出一層冷汗。

  “巫羅,別沖動,這里實在是太詭異了,我們絕不可大意!”

  但巫羅此刻已是聽不進任何話了,他現(xiàn)在只想快些將錦霏凰和天命之凰搶在手中,然后便即刻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再也不想待在這里哪怕一息。

  手中的長刀開始閃爍起幽黑的寒芒,驚人的威勢逐漸自刀刃上顯現(xiàn),巫羅揮刀斬向了那個樸素的少年。

  目光冰冷如霜,重重點出的指尖未曾收回,林間的陰暗處已是隨著他的指令開始更進一步發(fā)動了鬼音攻勢。而少年的指尖則也有道微光閃現(xiàn),他竟就這么直接迎面對上了巫羅惡狠狠劈落的長刀。

  “破鋒!”

  鏗鏘的低喝如一柄絕世神兵,直直地扎向巫羅的心底。體內(nèi)的氣血忽而便混亂地沖突了起來,其激蕩穿行間,又一口精血不受控制地噴吐而出。而他手中所持的幽黑長刀竟就這么被少年的一指擊得險些脫了手,又被其余力震退數(shù)步,要不是巫彭及時將他扶住,他恐怕就要直接摔落在地。

  “音術?!”嘴角的鮮血仍在流淌著,巫羅頗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不遠處的少年,似乎看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東西,“這等音術之法,不是只有……咳咳咳……咳咳咳……”

  太過急促的驚言使巫羅被進一步激蕩了氣血,他不禁又連連咳喘出一大灘鮮血。

  親眼見到了巫羅被一擊擊退后,雖不如巫羅親身感受的真切,但巫彭卻依然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少年的不易對付。

  “看來是遇上了一個棘手的人物。我們此次出擊,還真可謂是出師不利,竟然連連受挫。”

  巫彭早已放棄了搶奪小錦的念頭,此刻恐怕連他與巫羅兩人的生命安危都有了威脅,他決定即刻便與巫羅撤出這里。

  明白了巫彭話中的意圖,巫羅抹了一把嘴角殘留的血,恨恨而不甘:“真是憋屈,要不是這鬼音,看我不把這小子大卸八塊,哪還用受這等灰溜溜逃跑的鳥氣?”

  暗恨著剮了一眼那個一臉淡漠的少年,巫彭與巫羅退了幾步。

  “你們今天走不了?!?p>  少年語氣淡淡,眼神冷漠地看著那兩個已是萌生退意的巫者,他輕抬起了手,一刻不止的無邊鬼音忽然就此消散殆盡。

  消逝的鬼音就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巫彭與巫羅頓時覺得體內(nèi)似有一顆火雷炸開了,稠濃的精血驀地自嘴邊溢出。

  混亂的氣血讓兩人的內(nèi)傷進一步加重,但此刻,巫羅卻似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你小子,撤去了鬼音,莫非是想說沒有鬼音相助,也能阻攔我們離開?”

  巫羅面目怒極,今日他已是受了不少氣,本就性子有些火爆的他此刻更是幾近爆發(fā)的臨界點。

  巫彭雖沒有如巫羅那樣的怒氣,心中卻是陡然警惕起來。

  這時候,對方自動棄了有利于他自己因素,這不是過于盲目自信,便是成竹在胸、吃定了他們。而他,不認為對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招便能擊退巫羅的全力一擊,即便是在他已受內(nèi)傷的情況下,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想清了這些,他已是提醒了巫羅嚴陣以待。

  少年對兩人的所有話語盡皆無視,只是手下一震,一支墨玉長簫自袖中滑落于手。

  長簫于指際轉動了幾圈后,少年抬了手,吹孔已是抵于線條冷峻的唇間。

  激昂人心的戰(zhàn)曲霎時在夜色下幽暗的林中響起,一個個音符如一支支利箭,自簫的尾端射出,聚化為一陣鋪天蓋地的箭雨,向兩位灰袍巫者襲殺而去。

  如此規(guī)模宏大的音術實在是極具威懾,那些本該是危險無比的黑氣此刻卻根本無法阻擋這些音刃箭雨,巫彭一時無力招架,唯有靠著傷勢已重的巫羅揮著手中長刀抵擋一切。

  “飛箭凌云射炎陽,大羿彎弓縠月殤。自詡神功不濟事,猶能漫投戕賊王!”

  抑揚頓挫的咒訣一字一詞,清晰有力地吐出,每一個字訣,都是一柄奪命的穿心利箭,精準而致命地射入巫羅的神魂深處。咒訣又似一支支號令響箭,引領著無數(shù)音曲形成的利箭齊射,密不透風地穿刺了那兩個巫者的灰色袍服。

  巫羅傾盡了自己的平生所學,剩下的所有念力精氣都化作巫術加持于手中的那柄長刀之上。得到了極大強化的幽黑長刀卻沒能抵得住如海潮般的利箭攻勢,再加之精神受到音術重創(chuàng),那無數(shù)的音刃利箭竟刺了他滿身。凌厲的利箭去勢不減,依舊帶著無可匹敵之力貫穿了被巫羅護在身后的巫彭。

  入眼之處,盡為鮮紅。那兩個灰袍人,已然徹底地失去了生機。

  見此幕,持簫吹奏的少年卻沒有停下,而是立刻移動了身形,向梧桐林外疾行而去。

  昏暗的夜色下,梧桐林外立著兩個稻草人。一個,已是草莖散亂,不成人形,只剩下攤開一地的枯萎的荒草。另一個,草身上雖有觸目驚心的鮮血淋漓,卻已然是栩栩如生。在某個瞬間,它竟又毫無征兆地忽然變成了個衣袍破碎的身影來。

  動用了本命傀儡做了替身,巫彭才終于保得一命。而巫羅,則在被音術擊碎神魂之時,便已是生已機盡絕了。

  沒有時間去為同伴的死感傷。在身負重傷、不宜過多動用秘術的情況下,巫彭卻是毫不吝惜,即刻便不顧傷勢地施術逃離這里。再多留一刻,他恐怕就將命絕于此,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他可不想白白地再丟了。

  那個少年,真的是太可怕了……

  幾乎是在巫者的身影消失于遠處的同時,少年單薄的身形出現(xiàn)了在了最外的一株梧桐樹下。

  看著巫彭徹底消失的方向,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冷厲的劍眉更顯寒氣迫人。

  轉眼看向散落一地的枯草,他凝望許久。

  沉默持續(xù)不知多久,最后,人影淡去,只剩一道輕不可聞的低語:“這就是十巫的大致力量嗎……還不夠……欲盡滅……我仍需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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