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瞵君,你在做什么?!”
看著幾乎盡數喪命的下屬們,嚴御將仿若激憤非常地向紫瞵君怒吼著,還甚至因為這不能自禁的情緒噴涌而略微走了神,差點兒被正與他對峙的蒙面人一招重創(chuàng)。
冷眼瞥了一眼宮道中寥寥無幾的天威軍士,面對他們或怒或異的目光盡皆視若無睹,饒是怒罵連連也分毫不改面上的冰冷之色。好似那些倒下的天威軍,不過是他行經綠茵時偶然踩踏的雜草,不值得予以一絲一毫的關注。
唯有眼前的高聳宮門,以及宮門之后象征著至尊帝權的宮廷,才是入得了他眼的東西。
一掌拍在了厚重輝煌的宮門上,緊閉的大門逐漸洞開,華雅曼麗、絕倫綺秀的內宮廷園緩緩鋪陳在眼前,也意味著離他將帝君取而代之更近一步。
清雅的樂聲漫漫傳響,像是從內宮中溢出,又像是從身后蓋過,如潤澤世間的雨,滴打在每一人的耳邊。
紫瞵君剛欲邁出的步伐霎時頓住了,肅厲的雙眼不由一閃,略側過了頭,瞥向了通向宮外的方向,那里,可以感到有一大片不容小覷的氣息向此處逼近。
“天樂殿么?”
不禁一聲冷笑,卻是未有猶豫,目光暗中向那正與嚴御將鏖戰(zhàn)的蒙面人對了一眼,紫瞵君便不再停留,徑直取那內宮的帝君寢殿方向而去了。
紫瞵君的出現(xiàn)幾乎將宮道外的天威軍守備力量盡數戕滅,江湖眾們也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向僅存的天威軍士們發(fā)動絞殺。眼看這宮道即將失守,那漫漫天音終于近了。
昏黑的夜幕中,狹長的玉階石道上唯見道道纖塵不染的白衣,如蒼云般拂臨人世。不過幾個錯眼間,便被白衣所包圍,仿佛陷入無邊的云海,溺于其中,不可自拔。
即將一面倒的局勢乍然變故復起,繼攻破了外宮道的天威守軍之后,江湖眾高手又再度與天樂殿的音師們陷入對峙。
…………
踏入久違的宮園,眼前的景象與數十年前他還是帝子時的舊憶并無太大區(qū)別。唯一可以分辨出的是,心境之不同,與舊地之荒落。這偌大的聆啼臺,較之數十年前竟衰敗了許多、空寂了許多。
聯(lián)想到自嫡兄登臨帝位后,朝政便被日復一日地荒廢。他此時此刻正在做的事,似乎也愈發(fā)顯得正確無疑,乃是天命所負、眾望所歸。將他那久疏朝事、醉心于所謂的荒謬道術的嫡兄拉下帝位,然后這建蒼才能再度振興,不復日盛一日的衰頹之勢。
肅冷的目光經心念的洗滌后更添了剛堅的淬利,周身的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再不加掩飾地釋放出獨屬于自身的君王氣場,自信能勝過他那嫡兄十倍百倍。
若非再撞上另一座冰山般沉穩(wěn)泰定的王鼎之息的話,他自認無需親自動手,便足以讓他那嫡兄將帝位拱手禪讓而出。
“紫瞵君擅入聆啼臺,打殺天威禁軍,可是想清楚了忤逆謀反的下場?”
看著佇立在面前的疏冷青年,紫瞵君并不意外地笑了,自進入宮門起便一直在漲漫拔升的氣勢忽然斂去了,在這個宗侄面前反倒恢復了示于人前的深玄晦沉。
“怎么?宗侄原來一直都在這內宮守著么?我原以為,相比之那個早早便將你丟到聆啼臺外的父君,還是這帝都的滿城百姓要來得更重要一些呢。看來,你也不過是一個緊盯著權柄不肯放手的人。”
紫瞵君冷聲笑道,睨向師華宸的視線中也添上了幾分蔑視。
“正是因為見到了滿城混亂、生靈涂炭的慘狀,才讓我下定決心,定不可讓那幕后黑手稱心如意?!?p> “呵,是么?”
紫瞵君扯了扯唇角,對師華宸的話不置可否,也懶得再辯駁什么,只向他最后確定著是否歸于敵屬:“所以,心寄生民的祭朝監(jiān)大人,是一定要擋在我這個謀權篡位之人面前了?”
師華宸沉聲不語,只將手中的墨魂簫橫持胸前。
“哼,看來,上次的交手,還未讓宗侄有個教訓。沒有讓你認清,在我面前,你根本連一絲獲勝的機會都不存在?!?p> 暗芒隱動的劍刃猝然顯現(xiàn)手中,紫瞵君頓時化作了一道殘影,聲勢駭人地直逼師華宸而來。
即刻將墨魂簫抵于唇前,奏響音曲的同時向后疾退,以拉開的距離牽制著紫瞵君的凌厲攻勢。
肅殺蕭瑟的音曲喚出了無數細密的音刃,鋪天蓋地般向紫瞵君襲卷而去。
鼓蕩的虛風卷得周邊石木簌簌,置身于音刃正中的紫瞵君宛若一葉危舟懸浮。但每當他手中鋒芒畢露的劍刃劃過,便有大片的音刃被擊潰,眼看這樣下去,他便要突破了封鎖。
晦澀的戰(zhàn)曲音調一轉,變得愈發(fā)蒼涼悲壯,夜幕之下,仿若有大漠飛沙撲面,千年沙場的血腥氣息直沖而來,帶著攻襲向靈魂深處的精神威壓。
像是早料到師華宸會采取以音術遠攻的方式與他對峙,紫瞵君冷哼一聲,如電閃般穿刺的劍刃驀然一凝,劍芒吞吐間,精光內蘊。
縱然因這一瞬的停滯,圍殺向他的音刃愈加迫近,甚至還割破了他精致華麗的衣袍,但當蘊聚的劍氣驀然爆出時,以音刃鑄成的攻防圍壁剎那間破碎殆盡。
劍氣引著人影陡然躥出,其勢之厲,連師華宸接連襲出的絞殺音波也盡皆撕裂。
氣勢駭人的攻勢如霹靂乍擊,轉眼間,紫瞵君便持著寒氣凜然的劍刃突襲而至,退無可退,唯有將幻化成劍的墨魂簫探擊而出,迎面頂下了紫瞵君的雷霆一擊。
接觸不過一瞬,師華宸便在紫瞵君陡然冷冽的目光中被震退數步。
體內的氣血霎時激蕩如潮,就在那一剎的凝滯中,紫瞵君便已又是抓緊時機貼身而近,手中寒氣森森的劍刃如毒蛇般狠辣,刁鉆的攻勢防不勝防,饒是師華宸全神凝抵,也仍有數處被劍刃劃破。
紫瞵君步步緊逼,攻擊一招比一招凌厲,激蕩的劍氣和音波擴散了滿園,莫說是那些繁花草木,即便是亭臺華壁也在這等激烈的沖擊中傾圮。一路走來,到處可見殘枝碎石。
手中積蘊已久的指訣驟然點在劍刃的側身,穿金碎石的力量震撼了紫瞵君手中捉摸不定又危險至極的殺器,打破了他如海如潮的連綿節(jié)奏。又抓空另打出幾道秘術,終于完全自紫瞵君的攻勢中掙脫而出。
重新拉開距離,師華宸的目光萬分凝重。
從上次的交手中,已是估摸出了紫瞵君作為間影黑煞的實力,自己確實要遜他一籌,若是與他陷入近戰(zhàn)攻伐,必然會被他的攻勢壓倒。
但,身為刺客的優(yōu)勢,乃是出其不意,暗中殺著。原本估量著,與之正面對抗,再輔以自己的音術和秘術的侵擾相抗,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勝負總在兩可之間。此刻看來,卻依舊是有些吃力。
不得不說,真不愧是可稱之為當世戰(zhàn)力巔峰的幾人之一,縱然自己深山苦修十五載,也倒底還是差了一分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