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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凰

疫亂篇 第四十八章 復問訊

棲梧凰 遂寞成殤 2227 2021-10-16 23:28:53

  經(jīng)毒靈肆虐后的越族部落已然是遍地狼藉,昏晦的夜色下,處處可見折斷的樹木叢枝,翻起的土礫蕪雜零散。甚至,就連那些小竹樓外看似稀松平常,實則擁有著抵御防護之能的矮籬,都有好些個被沖撞得殘破不堪。僅僅是觀其端末,便可以想見此間曾經(jīng)歷過一場怎樣的混亂。

  縱然相較此夜毒靈最為顛亂之時,目前尚還在部族中游蕩的毒靈數(shù)量已然少了大半。但,這對此刻身中劇毒,渾身負傷的少女來說,卻無疑又是一場艱難的考驗。

  前有瘋狂的群狼堵路,后又有不容小覷的山虎追擊,而她,卻已然有些后繼無力了。

  如此情境下,她不敢再托大,寧可多繞一些路,也無法去承受萬一撞上掌姑和右祝攔路的絕境。

  當她幾近虛軟地翻過丘陵,重新置身于部族之中時,意識早便漸趨昏沉,全然憑著一口氣,才能撐到現(xiàn)在??裳巯?,卻還有那些三三兩兩的毒靈猶需應對。

  頗為狼狽地挑揀著暗處穿行,潛行中已是沒有余力再避開毒靈的注意,所幸經(jīng)一夜的狂亂后,那些毒靈業(yè)已散去了大半,小小的青雀用金焰將它們逐一逼退倒也不算太過手忙腳亂。

  終于一把將外面的危機暫時擋在了竹門之后,少女驟然癱軟在地,那清麗精致的面容早已失去了一切血色,令人畏懼的死氣漸趨濃郁,粉嫩的唇色變得烏黑,一雙眼瞼下爬上了厚重的青影。青黑色的毒力自左肩處蔓延,隨著流轉(zhuǎn)的血液輸送全身,帶著冰入骨髓的寒意和絕望一分分凝封了軀體。

  青雀自少女懷中飛出,繞著她焦急地打著轉(zhuǎn)??扇涡∏嗳冈鯓訃程浜魡荆倥畢s依舊是沒有什么反應。急得她只得撲在少女臉上用雙翅猛拍了幾下,方才讓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一道縫。

  “小錦……”

  虛弱喑啞的呼喚立時獲得了青雀的回應,可眨眼間她便再度垂下了沉重的眼皮。

  唳——

  狠狠一下啄在少女被烏青色攀附的細弱腕子上,頓時有發(fā)黑的血液如毒蚓爬出,在觸到青雀喙間瀉出的金色火絲的那一剎,被便瞬間灼成了一股腥臭之氣。

  同時,少女也終于被痛感再度喚醒。

  唳——唳——

  在青雀急促的啼聲中,她緩緩地取回了自己的意識,顫抖著伸出雙手萬分艱難地結(jié)了印,一點點壓制住在體內(nèi)橫行恣肆著流竄的毒力。

  在青雀的幫助下吞服了不少自己身上帶著的解毒丹和仙草靈藥,可那滯留體內(nèi)的毒力卻只是被壓制,莫說那半邊手臂能自由活動了,就連另一半身體都控制不大好。

  輕嘆著暫且放棄了繼續(xù)療傷的打算,她看著自己些微腫脹的左臂,卻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能確定杜爺爺?shù)南侣?,便已是最大的幸運了,更何況,還摸到了些別的辛秘……

  清幽的眸子波漣隱隱,明湖般的瞳底似是在醞釀著什么,她看著被自己封禁了命脈的姑蒲,猶豫之色一閃而過,終究還是取出銀針落在了她身上。

  自虛妄的昏沉中蘇醒過來,姑蒲先是迷蒙地眨眼打量著四周,在視線觸及面色不佳的少女時,又立時驚懼地縮了身子,一瞬回憶起所有恐懼。

  對于姑蒲這番將自己視為洪水猛獸的表現(xiàn),少女并未多言,雖然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依舊是向她問著:“你可知左祭最擅使的毒是什么?又飼養(yǎng)了何種毒物?”

  聞言,姑蒲這才注意到了少女那慘白泛青的面色以及僵麻了半邊的身子,一眼即知是十分嚴重的中毒之兆。

  目光畏縮的姑蒲眼神閃了閃,微微低下了頭。

  “左祭大人?姑蒲在部族長這么大來,還未曾見過左祭大人呢……就連掌姑都見得很少……又哪知道她擅用什么……”

  意料之中的回答,少女頓了頓,暫且掠過這一茬,又試著向她問詢驗證今夜冒死探得的秘密:“你可知,后山禁地,到底有什么?”

  “姑蒲不知……”

  畏縮的越族少女垂著首,愈加不敢與她對視了。

  像是被毒力影響了神思,這才恍然記起姑蒲在這部族中地位不高,接觸不到那些個辛秘之事,她能知道有個后山禁地,便已算是難得了。至于那個疑似十巫之一的巫抵,似乎更是不必多問。

  默了一瞬,她換了個提問方式:“我觀這部族之中大半都是少女,中年女子要少很多,年長的更是寥寥幾人。而且,在這些個高腳竹樓中住著的,也必然都是年輕女子。你知道這是為何?那些中年女子都去哪了?”

  這些聽來再普通不過的問話,似乎在姑蒲聽來,卻像是什么可怖的魔咒。她那荏弱的嬌軀不斷輕顫著,好似陷入無邊的夢魘。

  能夠預感到能從姑蒲口中得知些什么,少女心下一動,勉強含著心底的那一絲欺凌弱小的抵觸,輕聲附了一句:“看來,你是知道什么了?”

  即便再語音輕柔的話,在此刻對姑蒲來說都與毒靈的嘶吼相去無幾,而少女向她趨近的步子則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威脅,仿佛她不說,下一刻便會取了她那脆弱的生命一般。

  “我……我說……我說!”姑蒲坐地倒退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抵著墻角,“不要殺我……”

  少女適時地停下腳步,沒有再加重姑蒲承受的恐懼,只是這一動一止,卻又牽動了她那被毒力污染的氣脈,不由在掌中咳出了一灘毒血。

  偷睨了眼斂心捂唇的少女,姑蒲語聲顫顫地道:“那些長輩們……除了留在掌姑三位大人手下的,似乎……剩下都作為‘巫養(yǎng)’……被送去禁地做了‘陰胎’……”

  話落,小屋陷入了靜默。

  品嚼著那兩個詞,少女沒來由地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據(jù)說,千年之前,越族曾以活人作為飼養(yǎng)毒物的養(yǎng)料,稱“活養(yǎng)”,那么“巫養(yǎng)”……

  禁不住一個惡寒,少女的面容似乎更是失了些顏色。

  或許,姑蒲說的不錯。

  自己在那古壇巫殿雖然看到了不少越族的中年女子,但也仍是不及部族中這些少女的零頭……

  而姑蒲在止言之后,也不知是觸動了什么,竟又帶著哀戚卑畏之色自顧自地道:

  “姑蒲,便是從‘陰胎’中誕生的。不如說,部族里的大半族人,都是如此。只有像姑罌姐姐那樣的人,才是我們巫姑遺脈之女和男子陰陽交合所生……”

  頓了片刻,姑蒲又幽幽地低聲附了句。

  “還有……姑芫那樣的家伙,竟然也會是……”

  出人意料地,她竟然從姑蒲的話里,品出了一絲名為嫉妒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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