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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梧凰

疫亂篇 第五十一章 身囚梏

棲梧凰 遂寞成殤 2499 2021-10-23 18:14:06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水滴聲寒,陰風(fēng)陣陣,外界的光線透不進(jìn)一絲一縷,仿若隔絕了一切希望。伴著濕冷陰寒的桎梏的,唯有不時(shí)悚然驚起的蛇蟲窸窣之音。

  以鐵鎖高懸捆縛于鐵十字之上的手臂酸痛僵滯,感覺幾已麻木,身體上攀附的毒物混著粘液濕嗒嗒地貼附,讓人極為惡心反胃。昏晦的火光映照,男子的神色淡漠無波,似對自己此刻的處境沒有絲毫不適,一貫地處之泰然。

  但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心底的計(jì)量卻是從未停過。

  提前預(yù)知了那股攜著逼人之勢咄咄而來的越巫氣機(jī),雖未必就會怕她,但到底還是深處敵人腹地,硬碰殊為不智,唯有當(dāng)機(jī)立斷,決定暫且離開姑芫的小院,在不遠(yuǎn)處伏身,以靜觀其變。

  與姑離一同而來的右祝果然直取姑芫所居的竹樓而去,竟分毫不顧客訪之儀,徑直破門而入。

  旁觀至此,便已知自己藏身于姑芫掩護(hù)之下一事已然敗露,縱然心下焦灼,但當(dāng)即也只得選擇遁逃遠(yuǎn)避。卻不想,右祝這次是鐵了心想要揪出自己,闔族傾動之下,想要在這些感覺之敏遠(yuǎn)超常人的越巫手中逃離,自是不易,未幾他便在重重圍困下被姑罌纏住,直至最終被押入祖祠下的地牢。

  自己此刻行跡敗露,那她呢?不知是否已經(jīng)安全下來,抑或是……因?yàn)樗隽耸?,自己這邊才會這樣被右祝親自來拿……?

  心底的憂慮漸趨濃烈,一時(shí)糾神于該如何確定她的安危,以及怎樣脫身馳援。

  被擒的人即便受梏至此,卻依舊不失卓然風(fēng)度,清寒冷峻的容顏端嚴(yán)自持,凜然猶若天神,教親手將他送入此地,并親自看顧的姑罌不禁神迷,生平首次搖動了心旌。

  “阿哥就是那個被姑芫寶貝般深藏于室的‘草人’?”姑罌繞著刑架身姿婀娜地轉(zhuǎn)了一圈,對他笑得很魅,“難得她那樣的丫頭這般誆我,原來確實(shí)是有幾分道理的……”

  面對姑罌的笑詰,他置若罔聞,幽邃的視線一瞬不曾移過,只望向空虛處計(jì)較著自己的打算。

  聲落無應(yīng),姑罌倒也不惱,正待再調(diào)笑幾句,忽而外頭有了響動。她微微一愣,便也收了聲,轉(zhuǎn)身對陰冷著面色而來的右祝微微一禮:“姑罌見過右祝?!?p>  對于姑罌的致問,右祝罕見地未做回應(yīng)。當(dāng)她趨近了刑架,看清了其上捆縛的人時(shí),不免錯愕地愣怔了一瞬。

  “這就是你擒到的那個人?”

  話語中猶帶著幾分微不可覺的疑詫,顯是未想到這人竟會是個……這樣的男子……

  “可不是?難道還能有別人不成?姑芫可是藏得緊?!?p>  這字句里明顯另有他說,右祝捺下了細(xì)問的念頭,而是將重心放在了這個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人本身。

  當(dāng)看到他第一眼時(shí),連右祝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嫗都不由震了一下,也驀然明白了,姑罌那異于往常的神態(tài),以及,姑芫為何會那樣昏了頭。

  雖說如此,但右祝畢竟也是這般年紀(jì)的人了,很快便重整了心態(tài),細(xì)思起了此事的疑點(diǎn)。

  巫姑一脈深居斑斕谷,有外人主動進(jìn)入本便是異事,更何況,眼前這個男子,還天然便有一股讓自己如遇天敵般的警惕和惡感……

  老嫗瞇著眼睛打量著與她冷眼相對的年輕男子,想到那似乎已是昭然若揭的答案,不由冷笑出聲:“師氏血脈?你是師籟后人?”

  男子不曾答話,一旁的姑罌卻是不免愕然。

  “真是造化,我巫姑遺脈居于斑斕谷千年不出,卻是不曾想在這我族復(fù)蘇重歸的關(guān)鍵時(shí)刻,見到的第一個外人竟是師籟的后人。哈哈哈哈!真可謂是天道輪回!當(dāng)初因?yàn)閹熁[,我族才困居于此,卻是不知,千年之后,他的后人會成為我族出世祭旗的第一道血!”

  老嫗干啞的笑聲猶如夜梟啼泣,沙澀刺耳,直教人皺眉。

  可他卻只是諷然淡笑:“建蒼能讓南越蠻子折頹千年,便有能力讓你們再沉寂一個千年。嗜血?dú)埍?、屠戮生靈者,天道棄之,所謂復(fù)出,不過是一介癡心?!?p>  “呵呵,你們建蒼人就是喜歡說這些虛的,這些若真是有用,又何待師籟來拯救你們建蒼的那些愚民?”

  右祝沒有為他的話而慪火,問出的問題倒也不再指望他能真心回答:“據(jù)我所知,你們建蒼的尊卑可是講究得緊,值得師籟后人親自出面,冒死闖入斑斕谷,還膽敢混入我族,你們究竟是為了什么?”

  “哦,老身倒是忘了,斑斕谷外頭的那些蠱尸,怕是讓你們很是感到棘手吧?”

  他的神情冷下來,凝注著右祝的視線仿若一根根冰凌:“越族確實(shí)是不改其性,荼毒生靈、草菅人命,必為世人所棄,即便當(dāng)初沒有師籟帝君,越族也注定會寂落的?!?p>  聞言,老嫗卻是冷笑連連,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神態(tài)頗為不以為然。

  “哼,看來,師籟的后人真的以為,當(dāng)初我族是敗于他手的,也難怪說起大話來是絲毫不曾猶豫?!?p>  “也罷,既然你送上門來,那我們便以師氏之血為始兆,向世間宣告我族之復(fù)出,以重現(xiàn)當(dāng)初的越族輝煌。”

  說罷,右祝也不再停留,當(dāng)即與姑罌離開了這里。

  …………

  “右祝大人,不知,這個師氏后人可否由姑罌負(fù)責(zé)領(lǐng)人看守?”

  走出監(jiān)牢,姑罌隨即淺笑著開口。

  右祝微冷地看了她一眼,靜滯了半晌,方才緩緩開言:“姑罌,你是這一輩里最有天賦的,也是最具希望真正地成為新一代‘巫姑’的人。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你得記住,這里面的人,可跟以前那些被送來的建蒼男子不一樣?!?p>  “這個姑罌自然是知道的?!?p>  無視了右祝話中的嚴(yán)拒之意,姑罌依舊笑語而答,卻并未打消自己的念頭。蠱術(shù)修為幾乎已不下于部族之中任何人的她,是有資格不領(lǐng)右祝之命的。

  右祝定定地注視了她片刻,最終卻是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姑罌恭送右祝,右祝大人慢走。”

  笑意盈盈、語音婉轉(zhuǎn)地送走了老嫗,姑罌回首望了眼那男子受梏之處,唇角的弧度愈發(fā)愉悅。

  在原地立了片刻,暫且抑住了內(nèi)心的沖動,準(zhǔn)備先打道回府,以好好盤算該怎樣拿捏那個清峻的男子。

  可當(dāng)她走出祖祠時(shí),擋在面前的人卻瞬間教心情不佳起來。

  “你怎么在這?”

  聲音霎時(shí)冷下來,面上有著毫不掩飾的不耐。

  陰柔俊美的男子看著她,史無前例地對那早已見慣了的表情生出忿恐。

  “那個外面來的人,你看上他了?”

  “這與你有何關(guān)系?”

  姑罌的語調(diào)更冷,無視了姑鳳直欲冒火的眼神,輕飄飄與他擦肩而過,卻在半途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神態(tài)漠然地看著自己被執(zhí)在姑鳳掌中的細(xì)腕,語調(diào)前所未有地冰冷:“我勸你最好在我徹底生氣前放開,不然,我可不保證你會不會躺在家里半個月出不來?!?p>  男子柔俊的臉不由扭曲了一下,似乎終究心有所忌,倒底還是不甘地松了手。

  阻礙既去,姑罌也懶得再應(yīng)對,當(dāng)即翩然遠(yuǎn)去,自被姑鳳拉住起,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徒留姑鳳在原地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低低自語著:“阿罌,你看不上我,我能忍受。但是,我絕不會讓你被那個外人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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