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意外,他哥居然會對他說感謝。還這樣情深義重。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淺。像穆瑾言這樣的千年冰山都能化為繞指柔,真是難得。他輕輕將手搭在穆瑾言的肩上,拿起酒杯與他相碰,故作輕松,“哥,走一個。”
穆瑾言微微一笑,眼神飄忽。飲盡之后,緩慢開口,“以前在莫斯科出差,看俄羅斯人對伏特加的癡迷,覺得不可思議?!?p> 他停下,拿過瓶子倒酒,而后輕晃著洛杯里澄澈的酒液,接著說,“如今,才理解幾分含義。伏特加,生命之水果然名不虛傳?!?p> 人都說,伏特加是烈酒。但今晚,他卻覺得伏特加簡單到性感。
純澈的酒液,沒有任何雜質(zhì)。小口細抿,淡淡的小麥香,夾雜著似有似無的果香,讓人無限遐想。而酒過喉嚨的燒灼感,又讓人清醒冷靜,回歸現(xiàn)實。
這樣似真似夢的感覺,怎不叫人癡迷?
轉(zhuǎn)過頭,對上穆瑾辰疑惑而擔憂的眼神,穆瑾言主動與他碰杯,語氣苦澀?!拌剑阒绬??當婉兒的手在懷里無力垂落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也跟著她一起去了。”
沉默兩秒,他無力地說,“瑾辰,我輸給她了。”
“哥。”穆瑾言挫敗的語氣,讓穆瑾辰禁不住驚訝出聲。
“或許婉兒她……只是……你們之間……”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畢竟當年有錯在先的人是穆瑾言。如果她是佟婉,也不一定能做到平靜待他。
聽到穆瑾辰不成句的安慰,穆瑾言苦笑著看向遠處的漆黑?!拌?,你說婉兒……她……還會回頭嗎?”
穆瑾辰眼色微暗,其實他也不知道。如果沒有旁人插足,誤會解開,也許會吧。想到這里,他遲疑地說,“哥,肖書瑤也來了。”
“書瑤?”穆瑾言疑惑地看向穆瑾辰,“她來干什么?”
穆瑾辰聳聳肩,語氣很淡,“我不知道,在機場遇到她我也很意外?!辈粠魏蜗才?,仿佛只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呵?!蹦妈暂p笑,似嘲諷,似無奈。
“隨她吧?!?p> 于她,穆瑾言總保留著一分年少的情誼,青春的感情素來純真動人,縱然無疾而終,但留給彼此,都是最難忘的回憶。
就好像是在前行的路上撞了一棵樹,雖然之后很多次都會下意識的繞道而行,但它卻永遠都在那里,不會消失。
“婉兒……她……還好嗎?”穆瑾辰遲疑地問,來之前聽徐凱說她自殺進了醫(yī)院,按道理他哥應該在醫(yī)院守著才對,怎會在這里獨自飲酒。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入愁腸的燒灼感讓穆瑾言苦笑,他說,“她堅持要出院,不肯住?!甭宰魍nD,無奈地說,“真是個倔脾氣?!?p> 滿是寵溺。
還想問些什么,但看見他一臉愁緒的樣子,穆瑾辰將酒杯添滿,很是豪氣,“哥,今天我陪你喝個暢快。”
穆瑾言知道他是為了安慰自己,但作為兄長,穆瑾言也不能為了一時盡興讓他過于疲乏。
放下酒杯,穆瑾言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嘆息?!敖裉煜热バ菹?,太晚了。明天帶你去看婉兒?!?p> 穆瑾辰神色復雜地看著他,靜默兩秒,點頭。他說,“哥,放心?!?p> 聽見關(guān)門聲,穆瑾言癱軟地靠坐在沙發(fā)上,腦海里滿是佟婉蒼白的臉,還有她那一句冷漠至極的話,“我,從不記得曾與你有一個家?!?p> 穆瑾辰失神地望著窗外無盡漆黑,苦澀一笑。
她當真是恨極了他。
……
第二日一早,傅笙還在睡覺,就聽見有人敲窗戶的聲音。
“叔叔,吃早餐啦?!?p> 是佟毓。
傅笙睜開眼,聲音沙啞溫柔,他說,“好的。毓兒,你先進屋,我馬上就來?!?p> 緩緩降下車窗,看見的是佟毓跑進屋的背影。
終究是個孩子,佟毓哪里聽過這樣溫柔沙啞的男聲,在他車窗降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跑掉了。
傅笙輕笑著閉上眼,他害怕剛才發(fā)生的只是夢境。婉兒在等他吃早餐,這是多少年前就不曾奢望過的事。
稍微收拾下自己,傅笙含笑走進屋。眼前的一切讓他哭笑不得,果然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
三杯牛奶,四個雞蛋,還有一些面包片。
這便是早餐。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早餐很豐富嘛!”他大步走過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正準備端起牛奶。
“啪!”
手上傳來一陣刺痛。
佟婉頭也不抬,淡淡地說,“去洗漱。”
傅笙啞然一笑,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潔癖。他笑著站起身,拿起昨晚放在旁邊的黑色袋子,走進洗手間。
“哦~原來叔叔昨天拿的袋子里裝的是洗漱用品~真是高明!”佟毓恍然大悟道,話落還朝著洗手間的方向豎起大拇指。
佟婉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略帶尷尬,“快吃!”
“好吧?!辟∝广匦χ?,她知道佟婉是不好意思了。
唉,大人的世界,真是難懂。
……
沿大麗路北行,在洱濱村再往西就是大理花市。
許是觸景生情,看著眼花繚亂的花枝,她的耳邊居然響起了他低沉嚴肅的聲音,“婉兒,你要等著我。”
自多年前在花市與他走散后,這是佟婉第一次來花市。不禁啞然失笑,真是魔怔了。
佟毓握住佟婉的左手。像個小大人,她認真地說“出門在外,婉兒總會迷迷糊糊地,她得把她拉住。以免那天在古城的事再發(fā)生。”
看著她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傅笙不自然地想起剛剛簡單的早餐,他的小姑娘啊,還是一如既往……
傅笙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聽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
他淺笑著,又無奈地搖搖頭,毓兒真的把佟婉照顧地很好,好到根本不需要他多做些什么。
“婉兒,為什么我們要來這么早,這才7點半。”佟婉不情愿地咕噥著。
“因為花市的早市,只開到9點。等到8點多來就不一定能買到好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