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理全身不住的顫抖，奮力抹了把臉上的血道：“沒用的，我與都統(tǒng)大人情同手足？你這招離間計只會自取其辱。”
寇天青失笑道：“情同手足？把你扔在這里就是手足情深?。靠苣辰裉爝@見識長得不小?！?p> 史明理哼了一聲，又抹了把剛流出的血道：“我愿為統(tǒng)制大人上刀山下油鍋，今日之事有死而已?！?p> 寇天青道：“死不死都不打緊啦，你已經(jīng)把他勾結(jié)外藩意圖謀反的事告訴了我，等到朝庭的天兵一到，他還不是束手就擒？”
史明理怒道：“你污……?！?p> 寇天青沒等他喊出聲，就一刀柄撞到他的小腹道：“想說污蔑嗎？就算是污了他又能怎么樣？大宋官家最忌掌兵權(quán)的武將懷二心，就算是污蔑，他這個邊境的都統(tǒng)制也干不長啦?！?p> 史明理怒道：“你想逼反我家都統(tǒng)？”
寇天青笑道：“我逼反他？明明是你告訴我他勾結(jié)外藩的嘛，為了能入朝為官，你可是該告訴我的全告訴我了呀?！?p> 史明理被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寇天青道：“你……你……就算有，我史某也是被你屈打成招。”
寇天青皺眉道：“哪個打你了，這臉上的傷明明是你剛才跳樓時在屋檐上撞的?！?p> 史明遠面目猙獰的看了寇天青一眼后轉(zhuǎn)身就走，寇天青也不在理他，而是招呼鐵甕和清河公主再入席開始吃喝。
吃喝了一會，清河公主疑惑的道：“你真想逼反這個都統(tǒng)制？”
寇天青冷哼道：“我逼他？你沒看到他下令當街斬首的五個人嗎，這是向我示威？這是向我們大宋示威呀，大宋律法森嚴，處斬一人就需要向圣上匯報三次，經(jīng)過兩院核對核實才能進行處斬，但剛才的事殿下您也看到了，草蒹人命，如果此事被朝庭知曉，這個都統(tǒng)制就必然是撤職查辦的結(jié)果，可他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呢？”
鐵甕當即變了臉色，急奔到樓邊窗前看了看道：“大人，這秦州城怕是不安全了?！?p> 寇天青冷哼道：“豈止是秦州，恐怕邊境沿線都不安全了，這個孟明偉怕是要獻城，不是欲投土藩就是要投西夏?！?p> 清河公主哼了一聲道：“他敢，小小西夏有何德何能敢接受我大宋的州府？土藩……我不知道土藩是個什么樣，但在我大宋面前也不敢放肆吧？”
寇天青夾了塊燒肉進嘴，心中卻暗道：“這公主看來是什么都不懂啊?！?p> 如果對方真有反意，寇天青這個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就基本沒用了，因為皇城司只有偵辦之權(quán)而沒有處置之權(quán)，無論什么事情都要回報宋庭由那邊辦理。
而這個規(guī)矩各地官府也都熟知，所以寇天青連假托王命旗牌斬了孟偉明的機會都沒有。
鐵甕擔心的道：“大人，我們吃完飯就快離開吧，此處已經(jīng)危險至極，可是我實在是有些不明白，在州府時我頗聽說這位孟都統(tǒng)的威名，還聽說他御邊有方，怎么現(xiàn)在竟然……鬧到要投敵的境地了?！?p> 寇天青冷哼道：“還不是因為他那兄弟，他的兄弟孟成偉是京師太尉府的一個書辦，借著太尉府的掩護在京城里干了好一樁潑天大案出來，但被查出前卻逃到他哥哥這里來了，與咱們也不過就是幾天的相隔，這個孟都統(tǒng)欲反的念頭，恐怕也是倉促而起啊?！?p> 鐵甕道：“那大人打算怎么辦？”
寇天青笑道：“當然是逃啊，都這個時候了如何還敢留在這里？”
清河公主冷哼一聲，斜著眼瞪了寇天青一下，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寇天青卻當成沒看到一般，一口一塊肉的不住往嘴里塞著吃喝。
鐵甕這飯吃不安穩(wěn)了，因為他現(xiàn)在越想越擔心，如果秦州投歸了西夏，那他的興元府就是首當其沖的前線要地，而且秦州又歸興元府統(tǒng)轄，一但秦州起反，興元府從上到下就全都失察的大罪在身了。
坐立不安了一會，鐵甕站起向寇天青和清河公主一拱手道：“殿下，寇大人，秦州恐要生變，屬下雖然在興元府掛印出離，但卻也實在不忍心看州府中的各同僚因此而喪命流徒，所以稟告大，屬下要先回去興元府一趟，告知秦州這里出現(xiàn)的事情?！?p> 寇天青道：“鐵兄，這一層其實我已經(jīng)想過了，但我覺得你就算回去稟報，能防止秦州生變的把握也不大，還有，興元府的幾位主官會聽信你的言辭嗎？”
鐵甕有些張慌的道：“那該怎么辦？鐵某的爺娘妻兒俱在秦州，一但兵亂驟起，他們豈不是要遭滅頂之災(zāi)了嗎？”
寇天青放下筷子道：“走吧，咱們先離開這秦州城再說。”
收拾了東西之后，寇天青連六哥都沒等就帶著兩人出了秦州城的北門，趕著大車向前走出十多里地，寇天青才找了個樹林停車道：“那個孟都統(tǒng)當街殺人其實是他最大的敗筆，他本意是想讓我知難而退的不要在秦州追查他與他兄弟在京城內(nèi)的案子，但卻讓整個事態(tài)完全升了級，就算我自己不敢在秦州動他兄弟兩個，但大宋的官員使者再來時，卻就不是他一個五品都統(tǒng)制能擋得住的了，所以他這樣不計后果的行動只不過是為了爭取時間?！?p> 鐵甕道：“爭取什么時間？”
寇天青笑道：“這個就不好說了，也許是消滅罪證，也許是在等敵國那邊的消息，鐵兄，你帶著公主殿下立刻西去岷州府，在府內(nèi)東門的第一家客店留宿候我，寇某回秦州去，總叫他孟氏兄弟此計難成就是了?！?p> 鐵甕道：“寇大人準備怎么辦？”
寇天青道：“事無一定之規(guī)，我這個皇城司查子的身份危脅不到他們什么，那就只有換別的辦法了。”
鐵甕咬了咬下唇道：“大人，鐵某在離秦州東北20里處的歸云莊上有一好友，是否可讓殿下先借住到那里，然后我與大人同往秦州？”
寇天青苦笑道：“你放心？咱們這位公主殿下的手段你還沒領(lǐng)教夠？”
公主在車中撩簾怒喝道：“姓寇的，我踩你尾巴了？”
寇天青沒搭理她，伸手放下她撩起的車簾對鐵甕道：“你還放心？”
鐵甕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說的是。”
寇天青道：“岷州與秦州不過百里之遙，如你在那里有熟人，到是可以派出連環(huán)探馬來隨時偵察秦州的動靜，快去吧?！闭f罷解開車箱后面栓著的那匹從契單人手中偷來的馬，轉(zhuǎn)道奔向秦州府的南門。
寇天青的打算其實沒和鐵甕完全說出，他這次回去是打算弄死孟家兄弟的，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能阻止他們起反了，更可為因為自己而無端冤死的五個胡人漢子報仇。
從當街斬殺五個胡人的事情上看，自己一定是被京城逃來的孟偉成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名氣因為夜鬼一案早就響徹了京城，這孟偉成就來自于京城，而且正是為躲案情和躲著自己，可以想像，他在秦州見到自己出現(xiàn)時該有多吃驚害怕了。
還有就是他這個哥哥孟偉明，在孟成偉出逃后有兩種懷疑，第一是懷疑他們兄弟倆一起搞出的極樂毒粉案，第二是這孟偉明不知情，孟成偉到秦州純粹是找哥哥躲避藏身，但從孟偉明當街殺人上看，他們兄弟倆恐怕早就是沆褻一氣的捆扎到一起了，這極樂藥粉的來路，恐怕也是從秦州府入的宋境。
不管這對兄弟圖謀的是什么，他倆都是打算逃脫大宋朝對他兄弟的追查懲治，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他們私販極樂毒藥這種傷天害理的陰毒之物，跑去哪個國家能容得下他們呀？
除非……他們就是受了某個國家的指使，才暗中向大宋販運這種毒物的，其目地也是讓大宋國力衰退百姓困頓，好給他們提供進攻大宋的時機便利。
一想到這里寇天青突然后背發(fā)凉，如果真是如此，那孟家兄弟敢如此有峙無恐可就完全說得通了。
從南門再回到秦州時，天已經(jīng)擦了黑，眼看都要到關(guān)城門的時間了，寇天青先找了間客店投宿，安頓了馬匹后就來到秦州街面上，鉆進一家布店里東看西挑的選了半匹絹，又買了一丈黑布，用絹裹著回到了客棧里。
半匹絹是幌子，一丈黑布才是重點的，他先截下一尺來給自己做了個蒙面巾，又對折了黑布在折線中間掏了個洞，套到頭頸只需再扎上腰，就是一件簡單的夜行衣了。
懷里揣好這套夜行衣，寇天青趁著夜色來到街中，尋著秦州府的大街小巷就開始轉(zhuǎn)悠上了，秦州這地方不大不小，又地處邊境，所以域外藩子極多，都各牽著牛羊貨物在秦州府叫賣收貨，就算是在夜間，也挑著燈火呼喝嚷說，當真是比白天還要熱鬧。
大宋不像前朝，在夜間是沒有宵禁的，所以商業(yè)發(fā)達也遠勝前朝，老百姓的日子更是遠比前朝好過，入夜之后更是多了一種不夜之色，不但是在東京汴梁，連這偏僻的邊地小城也都是如此。
剛才那頓根本就沒吃飽，寇天青在街市上轉(zhuǎn)了一圈，就尋了個賣抄手外加胡餅的小飯鋪，美美的來了碗胡餅泡抄手。
他此行的目地第一是要尋尋都統(tǒng)制府的位置，第二是要找找六哥，雖然他知道六哥丟不了，尋著味兒就能追上他們的馬車，但這條神仙狗太神出鬼沒，也許它現(xiàn)在還躲在城里的什么地方，算計著又要起什么妖蛾子呢。
都統(tǒng)制府的位置很好找，城中最大的那個院落就是，孟偉明是秦州府的最高長官，主官軍政邊防要務(wù)，至于民政方面，秦州這里只是置了個七品知縣去管理，官職比都統(tǒng)制低得多，縣衙自然也按制度比都統(tǒng)制府小很多。
至于六哥，寇天青又轉(zhuǎn)悠著去了老優(yōu)素福的小店看了一圈，因為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市面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但唯獨老優(yōu)素福的小店卻大門緊鎖漆黑一團，說來也難怪，這店里的伙計一天之內(nèi)被連被砍了五個，不管什么買賣今天也開不得張了。
轉(zhuǎn)到后墻處看看左右無人，寇天青手扒矮墻就翻進院中，一進院子，他就借著月光看到地上有個好大的地坑，坑的周圍滿地油跡，還有就是撲面而來的打鼻肉香。
嗅到這肉香后寇天青不禁在心中暗罵，若不是這條死狗作祟，自己也能嘗到烤駱駝肉了，這么香的烤肉還是頭一回嗅到呢。
六哥好像對那個什么鴉片深惡痛極，但鴉片到底是個什么物件自己到真是沒個概念，如果真如極樂藥粉一般，到是要嚴加盤查才對呀，反正六哥的目標是鴉片，而且它還說這里有，那自己就從這里開始找它，只要它沒出城，用不了多久就能嗅到自己的味道了。
從后院繞到屋中邊門，寇天青輕推房門進到屋中后，先是站在暗處讓眼睛適應(yīng)一下屋中的黑暗，剛想往屋里走，就聽廚房那邊有輕輕啃咬的聲音傳來。
寇天青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一看，只見從窗外投進的月光中，大狗六哥正趴在地上啃吃著一整只碩大的烤駱駝。
寇天青站在門邊苦笑不得的道：“六哥，那上面都沾了您的仙尿了，您也吃得下去？”
六哥頭也不回的邊啃邊道：“你知道狼是怎么護食的嗎？在上面撒尿讓別的動物吃不了，自己卻照吃不誤，狗是狼進化來的，沾了自己的尿有什么吃不得，別說狗，就是你餓急了不也一樣要吃？”
寇天青被它說得直惡心，尋了個小馬扎子坐下道：“六哥，那鴉片……汀，你可是查明白了？”
六哥道：“往左看，那個竹笸籮里裝得滿滿都是鴉片膏子，就沖這個份量，都夠槍斃好幾回的了?！?p> 寇天青不知道什么是槍斃，他還以為是拿扎槍捅死呢，看來仙界的王法和人間的也差不多，想到這里他拿過竹笸籮看了看，才吃驚的道：“六哥，您說的鴉片，就是阿芙蓉??？這東西沒什么吧？”
六哥道：“阿芙蓉？對，鴉片也叫阿芙蓉，怎么？你經(jīng)常見到這東西？”
寇天青道：“全國各地的生熟藥鋪里都有賣的呀，止疼殺蟲都靠這東西呢。”
六哥吃驚的道：“什么？這東西到處都有？那……不對呀，沒聽說宋代有鴉片流毒啊，難道我……我真的攪亂時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