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其他三個人，唐茹蜜的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對殷七娘，唐茹蜜倒是熟悉的很。
那個麻子半夜里被唐茹蜜踢中了要害，到現(xiàn)在臉色還是很不好看?，F(xiàn)在她也已經(jīng)知道，孫大麻子就是孫一拳的哥哥。
張大爺吃著佛跳墻，抿了一口酒，好像已經(jīng)把唐茹蜜給忘了。
殷七娘見狀，轉過頭來笑著道：“唐姑娘，王二已經(jīng)招了，他那些值錢的東西確實是你的?！?p> 唐茹蜜看著那得體又溫暖的笑臉，覺得心里踏實多了。她甚至有點分不清，使她覺得踏實的到底是殷七娘的話還是她臉上的笑。
還是殷七娘講道理、識大體。
“王二人呢？”
此時的正廳之上只有四個人，要說當面對質(zhì)，王二最起碼也得在場才對。
殷七娘道：“唐姑娘所言，王二句句承認，他自然就沒有必要在這里了?！?p> 唐茹蜜點了點頭。
殷七娘說得固然有道理，可王二沒有必要在這里，那她唐茹蜜為什么要在這兒呢？
“砸了人家東西，人家自然是要索賠的?！?p> 這是唐茹蜜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大小姐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既然砸了人家的東西，她當然認賠。
“剛才砸壞的東西值多少錢，我也應該賠給你們的?！碧迫忝蹖擂蔚匦α诵?，畢竟是她理虧了。
她認賠，自然也賠得起。
“賠？”孫大麻子吼道，“你拿什么賠？”
像孫大麻子這種瞎叫喚的狗，唐茹蜜都不屑于搭理。她看著孫大麻子，心中冷笑：“同樣是在張大爺手下做事，他和殷七娘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看看殷七娘。
殷七娘在笑。
“唐姑娘，東西雖然原本是你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王二輸給我們煙和坊了?！?p> 聽了殷七娘的話，唐茹蜜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
“是這樣，輸給煙和坊的東西，我們從來都不管是怎么來的。”殷七娘將手拍在唐茹蜜的肩膀上，“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guī)矩，希望唐姑娘你能夠理解?！?p>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優(yōu)雅、語速和緩，讓人聽著感覺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唐茹蜜可不傻。
強盜！
這明明就是強盜的邏輯。
可看著殷七娘的那一雙眼睛，唐茹蜜滿肚子的火竟然沒法子發(fā)泄。想好的道理突然間沒了詞兒。
“那……”唐茹蜜心跳加速，大感不妙，“那等我回家之后，再賠給你們?！?p> “不急?！?p> 一直未出聲的張大爺說話了。
他的語調(diào)就如他說出來的這兩個字一樣，不焦不急。
“不急”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后，屋內(nèi)突然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知道該說什么。
張大爺接著道：“東西壞了，不急著要你賠。”
唐茹蜜本來想要“嗯”一聲，可是看到張大爺那虎皮一樣的臉，她嚇得生生把這個字給咽了回去。
張大爺說話不急，說話時似乎只喜歡說一半，讓人摸不清他到底想要表達什么意思。所以聽他說話的人只有等，安靜地等，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張大爺似乎很享受這種氛圍，過了一會兒才接著道：“人的賬，先算清楚！”
“好！”唐茹蜜連忙答應，“麻子大哥的醫(yī)藥費，我也全出?！?p> 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個房間里待下去了，只要讓她離開，讓她盡快回家，所有的賠償她都愿意出。
這點小錢，關外侯出得起，大小姐出得起。
“聽說你你昨天上午和我的一個兄弟有點小誤會?！睆埓鬆斦f這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再正眼瞧唐茹蜜一下。
唐茹蜜心中一凜，知道張大爺說得是她和孫一拳的事。不過她轉念一想，不就是打一架的事兒嘛，張大爺都說了只不過是個小誤會。
“對不起，對不起，那位大哥的醫(yī)藥費我也一起賠?！?p> 唐茹蜜賠笑著，張大爺?shù)谋砬閷嵲谧屓擞行┖ε隆?p> 張大爺卻道：“醫(yī)藥費不用賠了，他也有錯在先?！?p> 唐茹蜜心中一喜，原來這張大爺只是看著讓人害怕，骨子里還是講道理的嘛。
張大爺又道：“你想不想再見孫一拳一面？”
其實見一面也好，孫一拳當時仗勢欺人，唐茹蜜自己也沖動了?，F(xiàn)在看來，張大爺是想著讓二人當面和解。
唐茹蜜長舒一口氣，裝作很輕松的樣子笑道：“見一面也好，都是江湖兒女，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嘛。”
張大爺聞言，嘆了一口氣。唐茹蜜不知其意，正想著怎樣應答。只見張大爺閉上眼睛，低沉著聲音吩咐道：“抬上來吧?！?p> 一聲令下，四個人抬著一個擔架走上來。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白布下面似乎躺著一個人。張大爺一揮手，其中一人便將白布掀開。
唐茹蜜一看，腸胃中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忍不住地想要作嘔。
擔架上躺著的果然是孫一拳。
已經(jīng)死了的孫一拳。
此時的孫一拳已沒有了昨天上午在醉不歸時的那般神氣，他就這樣躺在擔架上，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到現(xiàn)在還能夠看到，他那張被唐茹蜜踢腫的臉，只不過唐茹蜜怎么也想不通，難道一個人被踢一下就會死嗎？
白布拉開，露出了孫一拳袒露的胸膛。胸膛上仍是死人一樣的白，可是胸口卻多了一個紅色的掌印。那紅色的掌印暴露在空氣中許久，如今已有些發(fā)黑。
這個平時吹噓自己拳頭如何如何厲害的男人，看樣子是被人一掌打死的。
“打死了人，要用命賠！”
張大爺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在喝湯，湯味香濃，就算死人擺在自己面前，他仍能夠吃得有滋有味。他剛才說出口的話，本是要殺人索命的！可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好像是做生意講價時那般自然，那般普通。
說話的人語氣普通，動手的人卻沒打算手軟！
話音剛落，孫大麻子暴喝一聲：“償我弟弟命來！”人已如下山的餓虎一般朝著唐茹蜜撲了過來。
無緣無故被冤枉殺了人，唐茹蜜正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沒想到孫大麻子居然忍不住就要動手，頓時心中大駭，一時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