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冥大婚
“我喚云涯，夜云涯。”
直到他出聲，北辰才想起，眼前這位好似還是云涯殿的少主。
世人只知暗夜公子，卻極少人知曉暗夜公子便是云涯殿少主夜云涯。
而南冥正因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才會對他如此客氣又低服，才妄想取代他。
可是夜云涯那樣風光霽月的人，怎么可能被南冥一個籍籍無名之輩取代呢？
北辰剛開始并不明白，為什么南冥非要暗夜的命？
為什么非得是暗夜的命去做牧家女婿的投名狀？
現(xiàn)在知道夜云涯身份時便忽然想明白這一點，那雙含笑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些。
“若我回不來，云涯，請你把我弟弟和守窟人帶出來，安排好他們的余生?！?p> 她真摯的目光中包含著太多愧疚和期待，往日的冷漠少的可憐。
夜云涯有些不自然，總覺得她是在交代后事，眉心微蹙。
有他在，她會回不來嗎？
她這是在罵誰呢？
依他對北辰的了解，估計這丫頭又會不要命的去闖關，然后將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一時間竟惱怒她竟然這般不將自己的身體和性命放在眼里。
“你的恩情，若我僥幸不死，從今往后，我便替你賣命?！?p> 說這些話時，北辰的神色說不上溫柔，卻也帶著看透一切的涼薄。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早已習慣了利用和被利用。
此刻她以這條命作為交易的籌碼，希望夜云涯可以答應她的條件。
“你以為，我和南冥是一樣的人？”
“救你，是為了利用你為我賣命？”
夜云涯盯著她毫無瑕疵的側(cè)臉，近乎妖孽的容貌上浮現(xiàn)幾絲慍怒，甚至氣笑了。
他該說她有自知之明呢還是太有自知之明？
“你曾說過，想讓我歸順你?！?p> 北辰看著身旁自胸腔里發(fā)出笑意的夜云涯，目光有些不解。
“你...”
夜云涯微微低頭，看見北辰呆萌的樣子，想罵人的話硬生生憋回去了。
“你不會死的，明日南冥大婚，你的行程要延后了?！?p> 北辰聞言愣了愣，剛才呆萌的目光瞳孔猛然睜大，似乎覺得自己幻聽了一般，眼眶不受控制的通紅。
他最見不得她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可憐兮兮的猶如一只小獸。
伸手一把將她攬進懷里，笨拙的以示安慰。
這是第一次夜云涯主動去擁抱別人，卻覺得這個擁抱他不厭惡，甚至覺得北辰身上的冷香異常好聞。
“為什么...為什么...都不要我呢...”
感受到被安慰，北辰沉寂到谷底的心臟忽然有些暖意。
她抓住夜云涯腰間的衣裳不斷顫抖，啞著聲音輕聲的問著，委屈又可憐。
“我又...做錯了什么呢...”
聞言，夜云涯將北辰用力摁在胸口處，不在意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裳。
他恍若神祇的臉上露出了疼惜和無措。
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緊了緊抱著北辰的手。
半晌，北辰才從他懷里出來，他聽見了北辰微不可聞的一聲謝謝。
夜云涯感受到她的離開，看著她落荒而逃。
怕還是無法接受南冥大婚吧？
估計明日的大婚也是十分熱鬧。
思及此，夜云涯摸了摸下巴，思索著要不要搞些破壞。
可是牧家那位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燈...
低頭看見胸口處濡濕的痕跡，不由得輕笑。
罷了，這熱鬧他必定要去湊一湊的。
敢這樣欺負他的人，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就算不做什么，給南冥添堵也是不錯的。
...
第二日清晨時分，北辰一身白衣墨發(fā)，毫不修飾的站在冥閣大門前，惹得兩名弟子不停的腿抖，忙往里邊匯報。
北辰也不急，她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疏離又和煦的笑意，閑庭漫步的走在這一磚一瓦都很熟悉的地方。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今日，她每一步都似在刀刃上一般直戳心臟。
看著眾人已換上了紅色的服裝，到處都是鮮艷的紅色。
喜慶的吹打聲洋溢在整個冥閣的地界，好似都在宣告著今日的大喜事。
北辰的到來，讓原本臉上笑的開心的人，見到她后全部退避三舍之外。
她是噬主，已經(jīng)是公開的秘密。
哪怕她并沒有做什么，也依舊讓人恐懼。
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自己的院子，看著塵埃滿地的戀辰閣，北辰扶起了牌匾輕輕拍了拍灰塵。
看啊，從她離開后，這里便再沒人踏足了。
果真是人走茶涼啊！
除了戀辰閣以外其余地方都是紅色的裝扮，時刻提醒著北辰。
南冥要大婚了，新娘不是她。
“姑娘...”
她的侍女見到北辰的身影，驚得打翻了水盆。
“茵茵?！?p> 北辰嘴邊泛起了笑，淡淡喊了聲，抬腳走進房間。
走進里間，一切干凈如新，想必是茵茵偷偷來打掃的。
“姑娘走后少主便不讓人過來打掃，奴婢也是偷偷進來的?！?p> 茵茵跟在她身后幾步的距離，輕聲細語的解釋。
“刑窟...想必你費了不少心思才把東西送進去吧?！?p> 北辰一步步往前走，語氣輕柔冷清。
“奴婢沒用，改變不了什么，只能為姑娘做些吃食糕點...”
茵茵悄然紅了眼，輕輕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無妨，你也算得上是少數(shù)里對我真心的人。”
北辰扯出一抹笑容，掀開簾子，呼吸有些紊亂。
房間里一絲一毫不曾改變，滿是她喜愛的裝潢和色彩，滿目皆是淡紫色的朦朧，墻上掛著的是他們并肩的畫，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北辰看了看一旁的嗜血劍，踱步在房間里，腦海中閃現(xiàn)的不斷是倆人的美好回憶。
諷刺又可笑！
走近衣柜，看著里面那身紅色帶著鳶尾花圖案的衣服，她微微出神。
手指輕輕拂過，上好的云錦緞，精致的刺繡花紋，恰到好處的拖尾和身線。
就連上邊的鳶尾花都似活了一般，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對它的在意和重視。
淚眼朦朧，吞下喉間苦澀，北辰紅著眼換上了這身曾為她精心準備的禮服。
南冥，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jié)束吧。
這身衣服便是一年前南冥送給北辰的禮物并承諾今生唯有她一人為他妻。
那時的北辰是幸福的。
一年過去了，現(xiàn)在的北辰是苦澀的。
出乎意外又情理之中的，并沒有人來找麻煩，北辰當然也清楚今日代表著什么。
“姑娘，奴婢為您梳妝?！?p> 茵茵哽咽著，瞧著北辰點頭，才開始動手。
她跟在北辰身邊，自然知道北辰對南冥的情意，更知曉北辰的付出，此刻的結(jié)局，配不上北辰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心。
茵茵為她抹上從未用過的胭脂和香粉，遮住了臉上那淺淺的傷疤。
并不是不能去掉，而是北辰想永遠記住那曾經(jīng)的傷痛。
墨發(fā)三千被輕輕挽起，這是北辰頭一次這般梳妝打扮，卻不曾想是為了南冥的婚禮。
看著鏡中的自己，眉眼如畫，精致的五官在胭脂渲染下呈現(xiàn)些許柔和的色彩。
朱唇不點自紅，額間畫上紅色的鳶尾花鈿，幾縷碎發(fā)順其自然的落下。
起身穿上外邊的長袍，北辰滿意一笑，極淡的紫瞳里全是涼薄的冷漠。
從一個極其隱秘的妝奩中，北辰拿出她珍藏的玉佩，用上好的紫檀木盒裝好。
她清冷的眉眼閃過一絲痛，今日之后，南冥將永遠的失去北辰！
...
呆坐了許久，看了看外面的時辰，北辰拿起嗜血劍緩緩踏出房門，在眾人不知所以的情況下閃身出了冥閣。
今天她是來觀禮的，自然得大大方方從大門進來。
何況門口迎客的，可是南冥呢。
夜云涯差不多時間也到了，看著遠處一抹紅色的身影，直接閃身出了馬車。
今日的夜云涯穿了一身天藍色紗織長袍，將他襯得越發(fā)俊朗和妖孽。
他負手而立，靜靜等著北辰的到來。
饒是見過他的模樣，北辰也忍不住瞳孔微縮。
這樣的夜云涯，真的耀眼到讓人無法忘懷。
當然，北辰的盛裝打扮成功讓夜云涯及身后所有暗衛(wèi)失神。
傾城傾國之色也難形容北辰今日的模樣。
不得不說北辰真的很適合紅色。
張揚邪魅又帶著血的顏色，就像她血噬的稱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