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是楚家兩女打小就已經(jīng)侍候在身旁的教養(yǎng)嬤嬤。
“這藥極苦,二姑娘慢著點(diǎn)喝,老奴備了蜜餞來,您藥后食些?!?p> “今時我們一道入了太子府,便同是姐姐身邊的陪侍,嬤嬤不必再顧念著我了?!眽艮睂幒认?,李嬤嬤緊著輕塞一塊蜜餞入她口中。
“姑娘,您這是說哪里話,您是尊貴的,哪能與老奴一般。再說這東宮,我不心疼您,誰還疼您?我是不知你跟大姑娘是犯的什么糊涂……”
“嬤嬤莫再說了,可要改過口來,人前要喚姐姐太子妃的?!眽艮贝驍嗔死顙邒叩脑挘p聲說道。
是啊,現(xiàn)下在太子府,時時要謹(jǐn)言慎行,防隔墻有耳的。
“老奴只是希望日后您跟太子妃莫悔了今日?!?p> 李嬤嬤接過藥碗“太子妃說了,藥渣要處理的細(xì)些?!?p> “將它埋在咱院中的梅樹下吧,漚成肥便好了。”
……
牡丹花開日,太子元韶專門移了頂好的牡丹花植,栽在東宮花園,為討夢華開心。外界有了“為得佳人一笑看,牡丹花開植卿前”的夫妻恩愛之美傳,羨煞旁人。
皇后還特從宮中花圃挑了盆極好的姚黃送去了太子府。
“太子可真是用心了,原本咱這花園是植著梅樹的,四季里,除了冬日,也不見開出幾朵花來,即便是開了,也錯了最該賞花的季,可現(xiàn)下真多了幾分生機(jī)?!?p> “殿下是寵太子妃的,滿院的牡丹都是為了討太子妃開心?!?p> “誰讓太子妃貌美,人又聰慧,殿下當(dāng)然喜歡。你說是不是夢薇姐姐?”
丫鬟們你一嘴我一嘴的扯著,一丫鬟碧心忽就扯到了夢薇。夢薇不言,自從進(jìn)了太子府,在外人面前都是極少說話的,性格孤僻,總能難免是有些孤立的。
見夢薇未答,碧心又調(diào)笑著問道“聽說,你雖是陪嫁過來的丫頭,跟太子妃那可同是嫡出的尊貴小姐,可惜了,若不是你毀了容貌,說不定,那慕華閣里的主還不知道要是誰呢?”
“你不該這般妄言的。”夢薇回她道。
“妄言?。磕睦锸峭?,你出身這般金貴,本就不該同我們一般,在這府中做伺候人的丫鬟??蛇@毀了貌,再是金貴,被家中遺棄,還不是要同我們這些個賤命的,在這東宮伺候人。”
那碧心言語忽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旁的婢女雖向是瞧不慣她的一番言辭做派,但也都只是禁言觀望。
“我……”話罷,夢薇想出言駁她,卻不知該怎么駁。是啊,養(yǎng)在深閨里的姑娘,哪里有人教過她怎么跟人吵架。
“放肆!”
夢薇尋聲轉(zhuǎn)身看去,只見元韶背迎著光,朝這邊走了過來,光打在他的側(cè)臉,格外的耀眼。他的腰間掛著一只秀了牡丹的精巧荷包,俏皮可愛,可與此時元韶的臉色,卻是恰恰相反的,他眸中含著顯見的凜冽,不怒自威。
眾人見此,齊跪下叩禮“殿下萬福?!?p> “夢薇,你且先起來。”元韶上前扶起了她,目光交集,他心中忽空了幾拍。
‘竟這般相像!’元韶心想,著實(shí),近處瞧著,夢薇與夢華更是像的讓人恍惚。
“言語這般放肆,是哪處伺候的奴才???”元韶怒道。
“回殿下,瑛若閣中伺候的婢女碧心”元韶的隨身侍從承風(fēng)回道。
“殿下,奴婢只是跟夢薇姐姐說著玩笑,殿下恕罪啊!”元韶的臉色極為難看,碧心見此形式,埋首顫抖著道。
“顧挽歌的婢侍?!我納她入府已是寬厚,手底下伺候的人竟也敢這般不老實(shí)!”元韶雖聲音不大語調(diào)卻陰沉的可怕?!凹慈绱?,承風(fēng)!掌嘴五十,看她此后還有無尊卑規(guī)矩可言”
夢薇見此,微皺著眉“殿下,她于我只是幾句玩笑罷了,您……”
“夢薇姑娘莫心軟,這已是殿下仁厚,罰的輕了?!背酗L(fēng)笑道?!按朔粴㈦u儆猴,有些不長眼的下人,日后做事萬一輕待了您可不好。”
“你心軟這一點(diǎn),倒是像極了你姐姐,可華兒說讓我照看著你,今日你受了欺負(fù)我若不管,她是要怨我未護(hù)好你的。”元韶看著夢薇,極溫柔地說道。
夢薇忽得啞口,是姐姐讓他顧看自己的,她又有什么理由駁下太子對姐姐的好意。
此事,元韶遷怒瑛若閣顧挽歌,罰其禁足一月,顧挽歌原是太后硬塞給元韶的侍妾,元韶本就對其心有戒防,刻意疏遠(yuǎn),此遭遷怒,顧氏更是心生怨懟。
——瑛若閣
顧挽歌一把推翻桌上的杯盞,瞪向碧心“我讓你去刁難慕華閣里的人,沒讓你去招惹那夢薇賤婢,她再是個賤婢,也是慕華閣里那位用心護(hù)著的,此番你個蠢奴才,蠢得我也遭連累?!?p> “是奴婢蠢笨,可奴婢委實(shí)是想替您出口氣,才想去挑撥她二人,可那夢薇,竟甘心當(dāng)一輩子的賤婢,論我如何,她總能駁我?!?p> 碧心跪在顧挽歌的腳前,昂著頭,一臉不甘地說道。
顧挽歌絞緊了手中的繡帕“那賤婢我自是要收拾,可你若再自作聰明,我即去將你的身契投到煙花柳巷處?!?p> 聽罷,碧心低首,顫抖著聲音道“是……奴記下了”。
……
太子妃入東宮一年有余,可未得子嗣,那日,太子妃隨皇后一途,前往郊外廟院祈福求子。路途頗遠(yuǎn),加之顛簸,便未讓夢薇隨侍,只是讓李嬤嬤陪同。
已入盛夏,著實(shí)炎熱難耐,夢薇卻是耐熱恐寒的體質(zhì),難得歲月靜好,便獨(dú)坐房中,專心繡著荷包,尾腳的牡丹花瓣格外難繡。
她正欲起身去尋一根更細(xì)的針來,房門忽得被打開,刺眼的日光破門而入,伴隨著的,還有一群人,領(lǐng)頭的是碧心。
“夢薇姐姐,打擾了,無意冒犯,只因顧主子丟失了太后賞賜的玉鐲,畢竟是太后賞的,不敢怠慢,要細(xì)細(xì)的找,這不,找到了你這處。”
夢薇將未制好的荷包藏到袖中,點(diǎn)頭道“你們細(xì)找便是?!?p> 話罷,那些家仆便紛紛操作起來,左翻右倒,本就簡陋的屋子,一時間變得雜亂。
“果然!”碧心忽叫道,隨即從夢薇的枕下翻出一玉白通透的細(xì)鐲,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夢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