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黑氣刮過,屋內(nèi)瞬間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剛剛還雙眼緊閉的大牛猛的坐起嘔出一口污血,氣色逐漸變得紅潤,看著屋里的眾人,眼神還是遮不住的皆是驚恐。
牛嬸哭著一把摟住他們倆,心疼的無法言語。
大牛拍拍母親的背,啞著嗓子安慰道:“娘,不哭。大牛不怕,大牛不怕?!?p> 千父嘆息一身,俯身牽起千傾傾的小手,剛才施法的朱紅長籇在她的手中晃了兩下驟然消失了。
千父凝眉,這家伙終于醒了。這支長籇是仙門道家的法寶,修行千年有余,早已化為人形有了道行。平日里悶騷的不行,化成人形需要耗費許多法力,需得沉睡數(shù)月方能彌補,醒了之后就會不見蹤影,天地之大的任他逍遙。這么好的寶物,即使熟睡也可以加以利用。于是趁他熟睡,千父就拿他練練字,遇見危險還可以防防身,沒事還可以拿出來跟朋友炫耀炫耀。但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后,他受到了嚴重的反噬,一直沉睡至今,千父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那個紅衣悶騷男了……
“爹爹!”千傾傾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將他從回憶里拉了出來:“你看外面!”
屋外不知何時徹底黑了下來,幾個白色的影子在外面飄來蕩去,不時刮起幾陣陰風吹的窗欞瑟瑟作響,還夾雜著讓人寒毛直豎的凄厲哭嚎。
這顯然不該是出現(xiàn)在陽世的東西!
大牛一家相擁著蜷縮在床腳瑟瑟發(fā)抖,半大的孩子和沒見過外面世界的女人何時看到過這些,只怕是哭也不敢哭出聲音。令千父沒想到的是,千傾傾卻沒像別的孩子一樣嚇得發(fā)抖哭泣,反而表現(xiàn)的比平時都要冷靜,她將父母寫好的紙符塞給牛嬸,回頭握住千父的手,一本正經(jīng)道:“爹爹,我不怕?!?p> 千父點頭,如今這情形,怕是不能在外多呆,還是快把紙符分給鄉(xiāng)親們,等到白天在做打算。他最后對大牛一家交待說:“有紙符在,這些邪肆不會動你們分毫,吾妻一人在家,我實在放心不下,就先告辭了。”
說罷,就拉著千傾傾大步向各家走去,挨個分發(fā)紙符。那些邪肆見活人出來,爭先恐后的將他們圍住,千父將紙符貼在千傾傾背后,自己法力強大,那些邪肆也不敢靠近,只能一個個咧著大嘴將他們圍住,尋找下手的時機。
一旦讓他們襲擊,就好比靈魂陷入地獄,很難喚醒。
夜晚光線昏暗,月光也被厚厚的陰云遮住,往日夜間的草叢都會傳來蟲鳴聲,如今卻是一片死寂。身邊有這么多邪肆圍繞,原本不長的路,卻讓他們舉步維艱。
發(fā)完了紙符,他們便往家趕??稍景俨奖隳艿降募?,此刻卻依然不見蹤影。千傾傾觀察著身邊的邪肆,它們一個個奇形怪狀,鼻子嘴巴都長在額頭上,余下全是猩紅色的眼睛,長長的舌頭從兩側(cè)的耳朵里耷拉下來,頭皮青筋暴起,看不見頭發(fā),軀體直接連著手腳,沒有脖子和四肢,肚子上有個巨大的吸盤一張一合,好像一旦被吸住就再也看不見人間的太陽了。
她別過頭,將臉埋在父親的衣服里,千父察覺到她的恐懼,伸手將她抱起:“傾傾莫怕,爹爹在,他們不敢把你怎樣。”
又走了百步有余,千父停下腳步,這很顯然是中了邪肆的攝魂陣了。所謂攝魂陣,就是活人在外停留時間越長,所耗的陽氣就越多,陽氣越薄弱,就越容易被邪肆困住,表面上看他們走了很遠,其實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人們不知不覺早已處在幻境之中,幻境會持續(xù)很長時間,若不及時走出,便會永遠被困其中,直到死去,尸體才會重現(xiàn)人間,不然永遠都無法走出去。
“傾傾,抓好我的衣角?!鼻Ц笇⑺畔?,席地而坐,雙手捏訣變咒。
千傾傾乖乖的坐在父親旁邊,小手緊緊拽著父親的衣角,手心全是汗。不知怎的,身邊的邪肆慢慢一個一個都消失了,原本黑暗的天空也一下變得晴朗,明明剛才還是夜晚,此刻卻變成了萬里無云的白晝。不遠處,村里的孩子正在河邊玩耍,忽然,大牛失足跌入了水中,其它孩子一哄而散,只剩下二牛在河邊哭喊。千傾傾瞳孔驟然一縮,想也沒想直接就沖了過去,在松開父親衣角的那一刻,一陣大風刮來,身后的紙符仿佛一雙巨手在扯著,限制了她的行動。眼看著大牛在水中的動作越來越遲緩,聲音越來越微弱,身體正在慢慢下沉快淹到頭頂,她想也沒想,一下撕掉了身上的紙符。
驟然間,一切又恢復(fù)了黑暗,邪肆們張著大嘴爭先恐后鉆進了她小小的身體里。她還沒來得及呼喊,就重重的跌在地上,眼睛失去了神采。
“破!”此時,千父也找到了攝魂陣的破綻,一道亮光過去,身旁的所有皆成了灰燼。
可再睜眼,卻不見了千傾傾。看著地上殘破的紙符,千父心猛的一提,她怎么沒有出來?!
這陣法如此古怪,她還是個孩子,自己在里面怎么……
“喂,老千吶~”樹上一道欣長的身影懶懶臥著,一身紅衣在月光下極其顯眼,微瞇的鳳眼正波瀾不驚的看著他。
“走開。”千父無心管他,心里急的不行。
樹上的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指尖一點,空中便裂開了一個大洞,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洞中跌落下來,千傾傾宛如蒼白的瓷娃娃一般,躺在地上了無生息。
“攝魂陣,尋出法,解亦可,死亦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