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盯著眼前從窗戶上伸過來的蒼白手臂,嘴角露出癲狂的笑容。
“那個……”那只蒼白手臂輕輕抓住了窗沿,然后朝分身伸出了另一只手,同時腦袋微微露出棕色的頭發(fā),“我衣服有些臟了,先生您能幫我脫下來嗎?”
“哼……”分身努力憋著笑意,帶著幾分顫抖說道:“可……這會不會不太方便?。俊?p> “這么會呢?”那只手已經(jīng)伸過來然后與分身的右手十指相扣,“先生,這很快的。”
“這樣啊……”分身仔細感受著對方手的溫度,發(fā)現(xiàn)冰涼無比,然后笑了笑,“那……我該怎么做呢?”
“您只需要……”她沒有再說話,同時她的身體也漸漸露出來了,穿著一身紅色袍子,也只穿著一件很薄的艷紅色袍子而已,蒼白的皮膚搭配著紅色看著格外誘人。
金色的長發(fā)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但看著依舊很美麗。
她輕輕摁在分身身上,然后將艷紅的嘴唇對準(zhǔn)分身的耳朵,用著柔美的聲音說道:“和平常一樣就行了?!?p> 說罷,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根。
“是……是嗎?”分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而不知所措。
“是的呢,先生。您只需要……”女人依舊湊在他耳邊,而她的臉已經(jīng)漸漸突出、變形,最后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猙獰尖嘴,像是某種獸類,又像是科幻怪物。那柔美的聲音伴隨著陣陣寒風(fēng)從那張尖嘴中呢喃出來,“像平常一樣就行了?!?p> “像平常一樣啊……”分身的眼睛無神地盯著窗戶,即使自己正被一個美麗動人身材曼妙的女人摟著,似乎也沒能撩動他的內(nèi)心,然后他露出笑容,“這可是你說的喲~”
他忽然用右手也摟住了女人的脖子,然后右手掌心中的照片開始冒出灰燼。
滋……滋……
“啊??!”女人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身體一陣虛幻,嘴巴中發(fā)出了非人的尖叫。
似乎想要逃脫,但也來不及了,女人手臂迅速從灰燼中長出,抓住了女人的每一寸身體。
“啊?。。 迸嘶蛘哒f怨鬼再一次發(fā)出凄慘的尖叫。
分身迅速從她身上脫離開,一臉嫌棄地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最后雙手插兜面帶無神的微笑看著面前的怨鬼。
“放開我!”怨鬼跪在地上,雙手不斷扭動著,那非人的聲音就從她那張怪物般的嘴巴中吐出來。
她試圖掙扎,不過十二條女人手臂卻將她壓得死死的,被抓住的地方還冒著黑煙,像是正在腐蝕怨鬼的皮膚。
尖叫時而帶著某種囈語從她嘴中不斷吐出,分身也聽不懂,不過他能品味眼前的場景。
兩只手臂抓著怨鬼的喉嚨,強迫她抬起腦袋,雖然怨鬼不斷掙扎著,但腦袋還是被硬生生拽向了天上。
兩顆雙目緊閉表情端莊的女人腦袋從她面前的灰燼中冒了出來,在她面前扭動了幾下腦袋之后,兩張臉開始冒出黑色灰燼。
灰燼散去時,原本兩張美麗的臉?biāo)查g變得詭異無比,一張臉上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橢圓形黑洞,有一條蒼白無比而又細長的舌頭從里面伸了出來;另一張臉是由一塊塊的蒼白血肉碎片組成的,這些碎片神奇地漂浮在空中,勉勉強強形成了一張人臉。
兩張臉湊向了怨鬼的尖嘴臉,然后怨鬼的臉開始冒出黑霧,形成一條條線狀體被兩長了臉吸收著。
“?。。?!”怨鬼的慘叫聲變得更加凄厲。
分身撇了撇嘴角,蹲下身子,面無表情地說道:“叫什么叫?誰叫你剛剛做出這種舉動,我可是未成年人,你想犯罪是不是?”
怨鬼一邊叫著一邊將手顫抖地伸向他,同時臉也漸漸恢復(fù)成了之前的模樣。
“先生,不!大人……?。?!放了我吧,對……對不起……”
分身聽著她的哭喊聲,看了看她淚流滿面的臉,嘴角一撇:“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么?”
“大人……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放了我吧,我還不想死……求您……”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臉已經(jīng)大半化作黑霧被兩張臉吸收掉了,似乎還包括她用于發(fā)生的地方。
怨鬼的身體保持跪著并前傾,看起來像是已經(jīng)差不多了。
分身站起身來,重新插起兜,抬了抬眼鏡露出微笑:“是誰堆起了雪人?”
他抬頭看著那兩顆已經(jīng)將怨鬼完全吞噬掉的腦袋,平靜無比。
“因為雪人不知道?!?p> 一顆嶄新的腦袋從兩顆腦袋的左邊伸了出來,她的臉是一個突出來的嘴巴,像是某種獸類的嘴巴。
黑色的灰燼在三張臉上冒了出來,灰燼散去,三張美麗的臉呈現(xiàn)在分身面前,濃密的黑色長發(fā)像河流一樣在身后流淌。
灰燼逐漸變小,三顆腦袋和十二雙手臂優(yōu)雅而輕柔地回到了灰燼之中。
分身伸出手接住照片,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口袋后,他彎下身子將之前掉落到地面上的手電筒撿起來,重新照亮了周圍的環(huán)境。
一切和原來一模一樣。
抬頭看了一眼眼前聚集在他面前樹冠上的烏鴉群,聳聳肩依靠著窗戶坐到了墻角上。
雙手抱著膝,一前一后地微微晃動著自己的身體,雙目略顯無神,時不時發(fā)出冷笑,又時不時陷入沉思。
看著十分怪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發(fā)呆,而他發(fā)呆喜歡想一些事情,這會讓他顯得格外呆滯,他會將所想之事帶入現(xiàn)實之中,于是他的臉就不自覺地浮現(xiàn)了一些表情。
起碼經(jīng)過今晚的怨鬼的攻擊,至少今晚是不大可能會再來一個家伙找他麻煩了,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總得來說還是要防范一下的。
所以讓自己的意識休息了一會之后,他又重新開始了之前的巡邏工作。
他懷著極大的耐心一直將這個無聊的工作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晚上,當(dāng)然,由于他的意識與本體相連接,所以他也能通過觀看本體那邊地各種比賽來消遣內(nèi)心的無聊情緒。
然后他就感覺越來越也無聊了。
可惜今夜再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
光,藍光,到處都是光,破碎的樹木、扭曲的巖石、潮濕的泥土、無盡的地平線,都是那種藍熒光。
蓋爾蹲伏在一顆樹上,這顆樹的枝干已經(jīng)變得支離破碎了,只是在這片未知領(lǐng)域中有某種神秘力量在保持著這些枝干的懸浮。
他屏住呼吸,身體蜷伏在那顆最大的枝干上——那么久了,在這里那么久了,他早已學(xué)會了如何躲藏。
他知道什么東西會什么時候蘇醒過來,而他需要保持被捕獵者謙卑而謹(jǐn)慎的姿態(tài),這樣才能活得長久。
蓋爾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在這種地方待了多久了,只知道這個地方的物理法則跟他所在的舊世界截然不同——至少他不用擔(dān)心饑餓的問題。
忽然,一股撕裂空氣的巨大風(fēng)聲在他身邊響起,緊接著是巨大的落地聲。他只能將自己的身體盡可能趴到枝干上,他知道誰來了。
那是一只體型巨大的烏鴉,烏鴉的身體比這片破碎森林中的所有樹木都要大得多,這些樹木此時能起到的作用就是用這種卑微的心態(tài)去迎合烏鴉高大的身軀,讓它變得更加高大。
烏鴉就站在原地,用它碩大的鳥頭歪著向森林中每一顆樹木都掃過去,似乎在尋找著什么東西。
藍色的熒光從它腦袋上頂著的一堆密密麻麻的藍色眼球發(fā)出,環(huán)境雖然昏暗,卻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藍眼烏鴉在這森林中徘徊了一陣子,在發(fā)出一連串的低沉的烏鴉叫聲中拍動巨大的羽翼飛向了天空。
汗水一點點地從他臉上流出來,然后神奇地漂浮在空中,蓋爾不敢喘息,只能眼睛死死瞪著這些漂浮著的汗珠。
即使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烏鴉的任何一寸身體,蓋爾依舊不敢出來,他知道自己的謹(jǐn)慎心會救了自己的。
過了很久,烏鴉不見過來,蓋爾終于能從那枝干的陰影角落中離開了,就算是最極端的耐心也無法阻止人們焦躁好動的本能。
他活動了自己因為過于緊繃而變得酸痛不已的身體,又用穿在身上的外套擦了擦自己身體上的汗。
蓋爾不喜歡流汗的感覺,那讓他感覺自己和他人無異,但他知道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
他的身體變成了一道殘影,在零點幾秒鐘后從剛剛的枝干上來到了更低一層的枝干。
他是一位獵人,能力是瞬間移動。
如果可以從頭再來,就算賞金變得比當(dāng)初他所見到的豐富幾萬倍,他也不會選擇踏進這個森林哪怕一小步。
蓋爾還記得,很久很久之前,他最初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有五名和他一同接下委托的獵人。
現(xiàn)在,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落到地面上,蓋爾抬起戴在左手上的黑色電子儀器,剛剛抬起電子儀器上面的屏幕瞬間亮起。
20/100
他今天已經(jīng)使用了他的能力20次,而他還能再用80次,然后等到第二天數(shù)據(jù)重置為止。
他能使用能力的次數(shù)遠比此多得多,可惜他只能按照這個儀器上面的要求去做——因為他時一名獵人,同時是一名合法的能力使用者。
若不按照上面的所做,他將會經(jīng)歷十分痛苦的過程——比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還要痛苦——他不想再見到他們哪怕一次了。
“救救我!”
“蓋爾,救命!救命!”
“快過來救救我!”
從樹上下來后,蓋爾大老遠聽到連綿起伏的慘叫聲想起,其中還有呼喚他名字的。
他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他不會去看,他不想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至少現(xiàn)在而言,他還活著,而他還想要繼續(xù)活著,然后找到逃離這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