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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龍局

三十三.坦白局

盤龍局 D南煙客 4517 2020-08-25 19:54:20

  沐冶盯著這手看了又看,果然不是沐冰嵐了,不知道這次又到哪兒了。

  這手也不是沐冰嵐啊,沐冰嵐的手比這要小,要瘦弱點,手上也沒有繭,還有點小小的傷口,這明顯不是啊,她之前睜眼看到的……唉,算了,反正也不可能是她自己的手,她那二十八歲的手,隊長說像男人的手似的。

  好麻煩,沐冶懶得去想了,反正她現(xiàn)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抬個手就是極限了,就這么躺著在這等死好像也不錯,放棄了,她放棄了。

  之前的沐冶極度沒有安全感,在沒完成任務,或者沒到值得信任的地方,說什么也要撐著一口氣,這么會兒在這躺著,只要思緒一松,立即就睡著了,或者說昏倒,也罷,這大概就是她的最后一段生命了,等死的過程,沐冶沒什么要求。

  明明都死過兩次了,該放不下的還是放不下,該想不通的還是想不通,老大說的對,她從來就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老大,我到底……嗐,認了。沐冶也覺得自己該死了。

  已知死亡已經到來了,即使帶著不甘,帶著愧疚,帶著執(zhí)念,沐冶還是決定就這么平靜的結束吧。

  沐冰嵐已經消失三天了,這三天,蓬萊閣,凌霄閣,弋王府,羽公子的人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沒有任何進展,沐冰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屎蠛吞优蓙泶虤⒌娜艘彩且粺o所獲。

  翻遍世界是嗎?沐冰嵐你記著,只要你還活著,我聶靖軒就是翻遍世界也會找到你。

  聶靖軒回想著和沐冰嵐在一起的地方,都找過了,都找了,還有哪里漏掉了嗎?

  也是今天,時睿的身體狀況才開始好轉,十年的病痛不是一顆解藥就可以根除的,三天了,還是沒找到沐冰嵐,她會在哪兒?

  時睿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沐冰嵐跟他說過,她是沐冶,如果不在毒瘴林,她會不會去了他們一開始見面的地方?沐冶口中來這個世界第一次看到的地方,只是這樣的話……

  “有些事情,我們早該面對了,軒兒,你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去找沐冰嵐?!睍r睿拍拍他的肩膀,順便再瞟一眼一旁的白栩,“羽公子也來吧?!?p>  畢竟白栩是參與最少的一個人了,如果……如果沐冶要與他們劃清界限,總得要有個人照顧她,再如果沐冶還活著的話。

  那里曾經是時睿為自己準備的葬身之地,所以一早在那里準備好了棺材,沐冶啊沐冶,別這樣抱有遺憾的死去,他太明白那樣的感受了。

  “她在,哪兒?”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尤其是聶靖軒,雖然不相信沐冰嵐會就這么死了,但心里還是隱隱的后怕,萬一呢?這會兒時睿說知道沐冰嵐在哪兒,他終于又有點希望了。

  這一路五人同行,時睿,凌珩,聶靖軒,白栩,考慮到沐冰嵐的傷勢,還拉上了陌枳,卻還是過分沉默了,也沒有人催,一行五人就這么緩緩行進著。

  時??粗@條路,想起上次走這條路,還是只有他和沐冰嵐兩個人,是沐冰嵐,沐冶剛來這,帶著隱藏起的悲傷,愧疚與隱忍,透著一股倔強的不甘,還有新鮮感,那時是他們的新生,現(xiàn)在呢,沐冶,你要放棄了嗎?

  他們就這么走了兩個時辰,在一片樹林外停下了。林子很大,現(xiàn)在已是深秋,葉子被染上了秋色,風一吹,沙拉拉往下掉。他們一路到這已是夕陽西下,風景很美,卻沒人欣賞。葉子已是稀稀拉拉的,沒有太阻擋視線,沐冰嵐在這兒嗎?

  聶靖軒想了一路,還是沒理出個名堂來,現(xiàn)在他只希望沐冰嵐沒事。

  “沐冰嵐應該就在里面,大家去找找吧?!睍r睿也只是記得個大概的方位。三個月前,還是盛夏,這片林子枝繁葉茂,沐冶也要在這里結束了嗎?

  之前一直在逃避的一個問題,時睿終于不得不面對了,如果沐冶執(zhí)意要走,他有什么立場留下她?留下沐冰嵐容易,要怎么留住沐冶?

  “沐冰嵐,沐冰嵐?!蹦拌撞活櫺蜗蠛爸灞鶏沟拿?,這也是一時急昏了頭,以沐冰嵐的賞識,這么找效果不大。

  沐冰嵐?沐冶昏睡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叫沐冰嵐,還有人留戀沐冰嵐,真好,不像她。

  還好,憑他們幾個還是很快找到了……棺材,很明顯,這是一個根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的東西,原本應該很突兀的,但是在這兒,簡直融為一體了。

  凌珩默默的看了時睿一眼,攥緊了拳頭,時睿啊時睿,你居然……

  棺材蓋子只留下了一個十公分左右的口,聶靖軒和白栩上前查看,里面有人,兩人運掌推開蓋子,真的是沐冰嵐,只是,觸目就是那道驚心的疤痕,本來寧澤就沒有留力,沐冰嵐當時還完全沒躲,再加上她這幾天完全沒有處理傷口,已經發(fā)炎了,鮮血順著傷口流下,已經干了。

  沐冰嵐臉上的疤好像奪去了她所有的血色,嘴唇蒼白到發(fā)紫,臉色更是只能用慘白來形容了,她好像就這么安靜的在這棺材里死去了。

  聶靖軒和白栩站在一旁,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探一探沐冰嵐還有沒有呼吸,他們就站在棺材旁,卻完全沒感受到里面的人的一絲生氣。

  陌枳看著圍著棺材一動不動呆住的兩人,上前推開他們,一探動脈,還好還好,還有救。他見過的這類情況要多多了,時睿犯病時也是他在治。“還活著,沐冰嵐,醒醒?!敝皇沁@微弱的脈搏,如果再晚一天得話,可能就真的……

  聶靖軒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卻不敢碰她,沐冰嵐就這么躺在棺材里,剛剛打開的一刻,他的呼吸也不由得放輕,她現(xiàn)在太像一個易碎品,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了,聶靖軒不敢想,如果沐冰嵐不想原諒她呢?如果她就這么死了,如果……

  白栩也是心頭一悸,看到棺材的一刻,他強壓住心中的害怕,又看到毫無生氣的沐冰嵐,確實是呆住了,直到陌枳說沐冰嵐還活著,白栩才清楚地意識到沐冰嵐活著他有多高興。

  時睿在三步遠的地方看著棺材里的沐冶,這次,他們身份互換了。

  “別讓她放棄,不然就真的沒救了。”陌枳說著在包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遞到沐冰嵐嘴邊,卻是喂不進去,隨即轉身把藥遞給聶靖軒,“軒兒,把這個給她吃了。”

  “嵐兒,醒醒?!甭櫨杠庉p輕的扶起沐冰嵐,把藥放最她嘴邊,奈何沐冰嵐就是不張嘴,強行喂進嘴里也被吐出來了?!般灞鶏?,沐冰嵐……”

  “她叫沐冶?!睍r睿說。

  背后的時睿突然開口,這里雖然是時睿提議來的,一路上卻是什么都不說。

  沐冶?為什么是沐冶?不是沐冰嵐嗎?眾人壓下疑問,先救人再說。

  “沐冶,醒醒,吃藥了。”這是聶靖軒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沐冰嵐,不管是誰,她的身上一定有秘密?!般逡?,沐冶,沐冶……”

  沐冶緩緩睜開眼,愣愣的吃下嘴邊的藥。她聽到有人叫她了,終于有人叫她了,所以她醒了。

  既然他們都做出了選擇,那就把話說清楚吧,說清楚……奈何沐冶這幾天把自己折騰的慘兮兮的,什么都沒說就昏過去了。

  沐冶睡了一天,第二天醒來又到傍晚了,熟悉的天花板,還是蓬萊閣,她還是沐冰嵐啊,也好,早點把話說清楚,誰的錯就找誰去承擔吧。

  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衣服也換了,很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不錯,就是還有點頭暈,沒什么影響。沐冶搖搖頭,想起身去喝口水,這剛一動,疼的她眉頭緊皺,又是熟悉的感覺,就像剛來這兒的時候一樣,渾身不得勁,好痛,她這幾天像是又死過一次似的。

  沐冶這邊剛一點動靜,冰月就進來了。

  “老大,你醒了,弋王殿下他們被下了安眠藥,他們找了你好久,好幾天沒休息了?!?p>  “我知道了冰月,我餓了,幫我準備點東西吃,然后……”沐冶快速安排好接下來要辦的事,然后去吃飯,恢復體力。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之前身體的感知降低,再加上氣溫也低,沐冶還沒有真實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傷,這么會兒在蓬萊閣里,溫度回升,身體狀況好轉,之前的各種傷口都好像在控訴她,臉上火辣辣的,對了,她的臉也受傷了,唉,還給毀容了,真是對不起沐冰嵐了。

  是的,沐冶知道她很平靜,每死過一次之后都會平靜,可這不是真的平靜,只是因為逃避得到的暫時的平靜。沐冶很清楚,她想要的平靜還很遠。

  吃過東西后,沐冶去拿酒,他們應該快醒了。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唉,還是酒精好,能暫時麻痹神經,這樣她就感覺不到疼痛了,多好。沐冶從心底里不恥她現(xiàn)在這種逃避的行為,呵,太虛偽了,騙得了誰呢?

  吩咐好一切,沐冶就在三清殿中邊喝酒,邊等著他們,從夕陽黃昏,到夜半月明,沐冶喝了不少,終于把自己從那該死的虛偽的平靜中罵醒了,越貪戀平靜,她就只會越發(fā)的厭惡自己。她酒量本就不好,等到幾人陸續(xù)到達,此時,沐冶酒勁正上頭。

  “聶靖軒,時睿,凌珩,白栩,很好,重要人物都到了,上菜,上酒,坦白局,大家把話說清楚,是誤會還是……都說清楚。”說罷,干掉手中的酒。

  “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在座應該都懂吧。

  好,那我們開始了?!便逡鞭D頭,“從我們的主角開始,聶靖軒。

  聶靖軒,你的目的達到了,一開始就是以利用為目的的真情實感,我不配,你也不配,假不假,惡不惡心,所以我們口中的愛就是個笑話,現(xiàn)在,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也沒必要再裝下去了?!便逡泵秃纫豢诰?,“聶靖軒啊聶靖軒,沐冰嵐已經死了,你的執(zhí)著,裝給誰看?!?p>  “嵐……對不起?!甭櫨杠幱杂种梗詈笤挼阶爝?,只剩一句對不起,干下面前的一杯酒。

  沐冶這次準備的酒杯都挺大,根本沒打算留后手。

  “我知道我不無辜,所以,道歉的事,待會兒一起算?!便逡币哺闪?,端起下一杯酒,敬凌珩。

  “凌珩,我知道一開始你就討厭我,不信任我,沒關系,沒關系,但是直到現(xiàn)在你都防著我,沒必要,你的一切,我都搶不走,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搶。但是我問你,你是局外人嗎?你無辜嗎?”

  凌珩默不作聲,干了面前的酒。

  “那白栩,你不是局外人嗎?呵,你敢說你是局外人嗎?這不是你一手為自己培養(yǎng)起來的對手嗎?你退不出去了,聶靖軒的悲劇是你推波助瀾的,你一點也不無辜,是吧?”

  白栩也干掉面前的酒。

  “時睿,有些事,我都能猜對,那是不是我猜到的更多的,也是真相的一部分?”時睿曾經是沐冶全部的支撐,為什么,連時睿都……

  “沐冶,別……別這樣?!睍r睿只是想告訴她,別這樣對自己。

  “你能分清啊?!便逡币痪湓拰⑺蚧噩F(xiàn)實,“可是該利用,該傷害的一分沒少,我的猜測都是真的嗎?我本來以為我們是同一種人,是我錯了,我配不上,是我太天真了。

  原來我所謂的重生,只是地獄谷,那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們,沐冰嵐死了,你們從最開始,目的就達到了,不過是多賠了一條我的命,我的命不值錢,你們不虧。

  如果你們設計這一切,都是為了報復沐冰嵐,那就可以結束了,沐冰嵐的母親死了,沐冰嵐也死了,是,她們都活該,我也活該,沒有以后了,結束了?!?p>  沐冶抽出匕首,扎在桌上,“我們來細數一下沐冰嵐的罪證吧,順便把十年前的故事也捋捋清楚?!?p>  “沐冰嵐就是下毒的小女孩,是嗎?”沐冶又喝下一杯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劃下深深的一刀,鮮血立即涌出,這是沐冰嵐的錯。

  “嵐兒!”

  “沐冰嵐!”

  “你們是不是也在背后笑我太天真了?不對,是太蠢了,太自以為是了,十年啊,就連我這樣的傻逼在拼湊出個事情的大概之后,大膽一聯(lián)想,都想到了我就是直接兇手,你們混跡江湖這么多年,怎么會不清楚,所以——

  三個月前沐府策劃的殺害沐冰嵐,其實是你在暗中引導指使的是嗎?”

  時睿拿起手邊的酒喝下,沐冶說得對,就是他。

  “你沒有錯,沐冰嵐的錯,她活該,她該死——所以你親自出手,殺了沐冰嵐,還把她帶到了你之前選好的葬身之地,甚至還有提前準備好的棺材,是一早就打算同歸于盡了嗎?”沐冶的眼中,分明只有對時睿的不舍。

  “我一開始一直想不通,我以為,我只是無端被牽連進來的,因為我實在想不到,在十年前的整場事件中,我能發(fā)揮什么作用,原來從小就是一顆棋子啊。所以聶靖軒,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沐冰嵐?!?p>  “那后來呢?賜婚是你的陰謀,墜崖是你的陰謀,閣主選拔是時睿安排的,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可是我不是沐冰嵐啊,從一開始就不是,我是沐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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