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知真相
眾婆子聽聞了小棠這話后,便也齊刷刷看向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著吃點心的蘇清,畢竟小棠和林瑤兒這主仆兩人可是從小一起長大,小棠作為個忠仆惦記主子難受去摘筍子也是合情合理。
蘇清蹙眉,小棠是原主的貼身婢女,平白無故去了鄉(xiāng)下三日,如今一回來見著她又是面上著急又是使眼色的,果然她和原主私自出府有關(guān)。
這件事就像是個蟄伏的巨蟒,一直在蘇清心里盤旋不去,只恐巨蟒蘇醒露出滿口利牙撕咬下她的皮肉,越快明白意外溺亡的前后經(jīng)過,才越快能平息心里的不安。
“咳咳……這件事沒錯,是我讓小棠去的?!?p> 蘇清清了清嗓子,便把手邊的牛乳酥放下,心里想事,胃口再好也塞不下多少了。
覓杏見了剛要遞過來帕子給她擦手,卻被小棠一骨碌給擠開了。
“你本事通天,擰的帕子倒是涼的,大小姐身子弱,要熱帕子,讓我這人微言輕的來做就是。”小棠嘴上邊念叨著把帕子拿走重新擰,邊拿眼夾了一眼覓杏。
這話夾槍帶棍,蘇清都聽出來里頭炮火連天的火藥味,她抬眼看向覓杏,只見對方的眼眶泛紅,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攪著自己的衣角,捂著臉便跑出去了。
屋內(nèi)的兩個婆子面面相覷,見小棠已經(jīng)在服侍蘇清也自覺沒趣,行了禮便下去了。
蘇清接過小棠遞來的茶盞心里莫名尷尬,再怎么說,她以前雖然有錢,但也只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富婆,方才覓杏的眼神切切實實地讓她覺得自己好似一個強(qiáng)霸民女的地主。
當(dāng)然,覓杏跑了出去,所以還沒強(qiáng)霸成功。
蜜汁挫敗感和心虛感混雜在一起,倒是叫茶盞中上好的毛尖沒滋味了。
“大小姐,大小姐?!毙√囊娕匀顺鋈ゾ土ⅠR把門關(guān)了,伸手在發(fā)呆的蘇清面前晃了晃,見對方回神,小棠長吁了口氣一屁股坐在馬扎上。
“大小姐你三日前沒去別莊嗎?怎么好端端地落了水?”
蘇清面上露出茫然又泫然欲泣的模樣。
“小棠,我……我也不清楚,我那日落水后便不記得那天的事情了?!?p> 柔弱的病美人倦容猶在,紅唇色淺,肌膚蒼白,剪水秋眸中淚光點點,說話間就要落下淚來,卻執(zhí)拗地看著眼前人,目光內(nèi)是滿滿的信賴。
蘇清自信心爆棚地為自己的這通表演點了個贊,不愧是她,眼淚說掉就掉,手到擒來,不得個奧斯卡都可惜了,她要是沒有那么多錢,沒有那么多房收租。
就她這演技,去闖個演藝圈早就紅透半邊天了。
小棠既然是貼身婢女和原主關(guān)系又那么好,見這樣凄婉的模樣,肯定會心軟。
蘇清的小算盤打的噼響。
果不其然,小棠立馬一臉心疼地拿了手絹就湊了過來。
蘇清知道,這是來擦自己晶瑩的淚水,于是相當(dāng)配合地把臉往前伸了伸。
“大小姐別哭了,鼻涕都流出來了?!?p> “……哦……”
蘇清面上沒了表情,任由小棠給自己擦東擦西,“擦干凈點?!?p> “不記得我重說就是了,大小姐可別再哭了,哭壞了身子可不好?!?p> 小棠邊給蘇清擦著臉,邊一件一件道。
“之前大小姐讓我把幾件細(xì)軟換了這件事,我已經(jīng)做了,現(xiàn)在全成了銀票,都被我藏在別莊的地窖里頭了?!?p> “本來三日前別莊外面我備了馬車的,想著夫人要是追下來就帶大小姐你往別處走,這天長地久,總能耗得住?!?p> “再說你怎么會去了東萊閣?我讓浮青雇了轎子接你去別莊,她沒來嗎?”
“浮……浮青是……?”蘇清皺著眉問道。
“怎么連她都不記得了?”小棠抬眸略有些揶揄地抬眼看著蘇清,慢慢道。
“就是幾年前牙婆子賣的一個姑娘,大小姐你心善,聽說她是小時候被拐子拐的,咱們要是不買就要賣進(jìn)青樓后,哭的成淚人似的,夫人不想買,還是你拿出了自己的體己錢買了她的?!?p> 說完這句話,小棠又嘆了口氣,自從她進(jìn)這屋子后,嘆氣聲就沒停過。
“唉,都說心善的人有好報,怎么就小姐你這樣命苦,老爺夫人也是,瞞著你也是何苦,非要逼著你往二皇子那火坑里面跳,要是沒這出事,大小姐你怎么會落水呢?”
小棠眼淚汪汪地看著蘇清的臉,這幾日蘇清天天喝中藥感覺自己臉都綠了,如今她正因為小棠的話呆愣在原地,這副模樣落在小棠眼中。
就是赤裸裸地因為暗無天日的命運憔悴悲傷,她哭的便更厲害了。
殊不知蘇清現(xiàn)在是腦袋疼,心里飛快刷過一串的臥槽和等等等等……
這信息量實在有點太大。
大小姐要跑路?
疑似和兩個丫鬟串通??
甚至還有什么火坑二皇子???
在重新抓著小棠講述一遍來龍去脈后,蘇清漸漸石化在軟榻上。
七天前,隋國。
吏部尚書林肅清長女林瑤兒,被當(dāng)今圣上賜婚給二皇子容景。
皇上賜婚,自然是光耀門楣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是個二皇子容景。
整個隋國誰不知道,當(dāng)今皇上有一玉一石。
玉,為太子容淵,時年二十有二,俊朗出塵,文韜武略無一不精,被人說酷似當(dāng)今圣上年輕之貌,凡百姓官員自然都希望容淵繼位,必然也是一代明君。
而石,則是二皇子容景,整個隋國的笑柄,隋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二皇子容恒的“輝煌事跡”。
二皇子容景小時候癡呆不吃飯只吃土還滿地打滾。
少年時發(fā)癲咬傷太子太傅之子聽聞還有學(xué)狗癖好。
如今才及冠,而在加冠禮上的容景也不負(fù)眾望鬧了笑話,成了個看見男人就口水直流的腦殘,前不久剛纏著鎮(zhèn)西王獨子賀謹(jǐn)如狂追不止。
總而言之,不像個傻子,甚至也不像個人,只像個野生動物。
要嫁給一個野生動物,還是會追著男人流口水的那種,恐怕沒有幾個女子能忍,原主自然也是這樣。
在知道這一消息后原主方寸大亂,祈求父母自然無果,皇上金口玉言,區(qū)區(qū)一個吏部尚書,能奈何得了?
所以原主當(dāng)機(jī)立斷,串通心腹小棠和浮青兩個丫鬟決定逃跑,先托小棠出府直接變賣了一些不易察的細(xì)軟在別莊等待,自己則和浮青尋個借口出去,再變裝匯合。
到時候皇家要是來要人,原主覺得自己左右也是跑了,誰能奈何得了。
原本這個臨時拼湊的計劃漏洞百出,但進(jìn)行起來的時候卻相當(dāng)順利,原本就離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自由差臨門一腳了,誰能想到原主就不明不白地落水掛了。
隨后理清整個思路的蘇清深深覺得原主如果不是自私就是腦袋有問題。
因為第一,三個都在府邸長大的女人帶著銀票逃跑,就是活靶子,送人頭的小綿羊,說不定走出京城,上京郊十里,遇劫匪,全軍覆沒,三個水當(dāng)當(dāng)?shù)墓媚?,一人一個被抓走當(dāng)壓寨夫人。
第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原主是跑了,林家不是沒跑嗎?萬一皇上動怒來個連坐,全家可都被原主害死了,從小棠說的話和記憶看,原主絕對心善,能做出這種行為完全是沖動,要真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原主必然飽受煎熬。
思維逐漸放空的蘇清嘖嘖兩聲,發(fā)出了內(nèi)心的感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去東萊閣買胭脂,應(yīng)該是浮青和原主想的借口,而張氏這幾日不來看她,恐怕是覺得愧對女兒,更別提還沒見到衣角的林肅清了。
蘇清前面還覺得自己穿越重生這遭是老天爺?shù)亩髻n了,現(xiàn)在想想真是前面有個火坑,而且這火坑還不得不跳,必須跳,還得是笑著跳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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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國立國以來,凡皇子滿十五,均可在朝中設(shè)一位聽政,但不可干政,如今圣上只有兩位皇子,自然都有位置。
自九五至尊階下便是兩把楠木椅,一左一右面對著百官放下,倒更像監(jiān)督百官的了。
椅雖有兩把,但常年累月右座空懸,那是屬于癡傻二皇子容景的。
左邊的,則是當(dāng)今太子容淵。
殿內(nèi)的龍涎香自金猊爐中散出,柔化了高位上帝王的容顏,虛化了文武百官的身軀,獨有一人的背脊卻挺直若松柏,耀眼奪目。
他穿著太子朝服不見一絲褶皺,面容俊目修眉,英氣逼人,雙眸色略淺為棕,反而強(qiáng)化了他的俊朗。
膚色是極為健康的小麥色,皆因常年校場練習(xí)所致,身量也修長筆直,在抿唇聽政絕對不會動一分一毫,是個極能忍的人。
容淵就若一張上等好弓,蓄勢待發(fā)已久,便要嶄露頭角。
隋國之玉,他當(dāng)之無愧。
朝政已接近尾聲,待諸官即將要退下時,偌大的龍座上便有人開口了。
“咳咳,容淵?!碑?dāng)今圣上容允聲音顯疲憊,已有蒼老之相。
容淵轉(zhuǎn)身跪在階前,俯首聽命:“父皇?!?p> “嗯……咳咳……今日容景為何不來?”
“兒臣卯初便派人去接了,只見得護(hù)衛(wèi)說二弟不在府中休息?!?p> 說到這,容淵的臉色有一霎那變的有些古怪,像也是在反復(fù)斟酌嘴里的話?!笆亲蛉站统龀橇?。”
“哈哈哈也罷也罷,他本就孩童心性,我這江山也不靠他,但容淵,你記住,兄友弟恭唯你二人所要信篤?!?p> “是……兒臣謹(jǐn)記?!?p> 出了殿,一內(nèi)穿灰白中意,外穿藏藍(lán)圓領(lǐng)袍的男人便了上來,畢恭畢敬向容淵遞出一冊。
“主子,昨日那姑娘的身世查明了,家住鄉(xiāng)下,是被拐子賣到勾欄院的,因年歲太小便干雜活,前幾日老鴇要讓她接客,便從勾欄院內(nèi)跑了出來?!?p> “哦?倒是個可憐人。”容淵邊走邊拿帕子擦手,他嘴上說可憐,眼中卻波瀾不驚,“展逐,讓人收拾好了再讓她來見我。”
展逐一愣,有些難以啟齒道:“她似乎被老鴇下了毒,正……求人歡好……主子,需要大夫嗎?”
“不必?!?p> 容淵擦干了手,把帕子扔了后漫不經(jīng)心道:“她若犯就打,吊著一口氣就行,我要的是個聽話的手下,不是個勾欄院的女人,她畏我,敬我,怕我,便是成功了?!?p> “是?!闭怪痤I(lǐng)命就要走。
“她是不是還沒有名字?”容淵倏然道。
“沒有,只是依了次序叫四十二?!?p> “那就叫秋嫣?!比轀Y俊朗的面容沐浴在秋日的光下,顯得神圣又光明,說出的話卻讓展逐都有幾分膽寒。
“在她好了之后說,偶爾也要恩威并重,說起來,好幾日也沒有見到那只雜毛貓了,我也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