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嗎?”
林若濁伸出手想要摸桑瓦的臉,但卻被他一個扭身躲開。
“還好,習(xí)慣了?!?p> 林若濁聞言沉默,清官都難斷家務(wù)事,更何況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哪有閑情去管。
桑瓦從口袋里掏出火石,點(diǎn)亮了柜子上的一支蠟燭,頓時昏暗的房間多了些亮光。
看著左右晃動的燭光,林若濁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太陽已經(jīng)消失不見,西邊的晚霞也只剩下點(diǎn)點(diǎn)殘影,渾渾噩噩的。
坐在堅硬的床板上,不知為何,林若濁突然感覺一股莫名的孤寂感襲來,輕輕地嘆了一聲。
“怎么了?”
桑瓦看著他,眼神里帶著疑惑。
“沒什么,”林若濁搖搖頭,“就是突然有點(diǎn)想家了!”
“那明天過完就動身回去唄!”桑瓦下意識說道。
沉默了幾秒,林若濁緩緩點(diǎn)頭,一句微乎其微的聲音傳出。
“嗯……”
“那你早點(diǎn)休息,我還得去幫忙干活。”
“行?!?p> 桑瓦跨出門,順手把房門帶上,本就昏暗的房間一下子更加幽寂。明晃晃的燭火此刻格外顯眼,散發(fā)著本該是溫暖但林若濁卻絲毫感受不到的黃光。
他半倚在床上,夜晚的風(fēng)從窗戶吹進(jìn),涼意十足。
林若濁拉起床上的被子蓋上,但厚實(shí)的麻棉此刻也無法抑制他漸漸壓抑的心。
白天的時候腦子處于亢奮狀態(tài),一下子這么多事他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除了有驚異外,更多的是的是人與生俱來的新奇和刺激,一旦清凈下來,思緒便從四面八方涌來。
他有些害怕睡著,害怕明早一睜眼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真的不是一個夢嗎?
應(yīng)該不是。
他搖了搖頭,呆呆地望著窗外。
算了,還是想點(diǎn)實(shí)際的吧。
林若濁微微仰頭,苦笑了一聲,視線不自主地飄向右上角。
明天的祭典蕾歐娜會來嗎?應(yīng)該不會。
按桑瓦的說法來看,蕾歐娜并不輕易露面,而這只是一個祭祀而已,那就更沒有出現(xiàn)的理由了。
自己只要換身尋常衣服,扎在人堆里,應(yīng)該是沒事的,但怕就怕桑瓦爹……
林若濁想的頭疼,使勁地?fù)狭藫?,除了撓下來幾塊頭皮屑外,并沒有靈光一現(xiàn)。
唉,還是先睡覺吧!
林若濁向后倒去,砸在堅硬的床板上,后背的生疼他并沒有在意。
老老實(shí)實(shí)做個撲街棋子也不是不行,最起碼不累??!
林若濁嘴角一歪,迷迷糊糊吐出幾句夢話,
總有人要當(dāng)廢物,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夜幕降臨,天上點(diǎn)點(diǎn)的星光灑下,整個村子都顯得靜謐了許多。
側(cè)躺在床板上的林若濁隱隱約約聽到房外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呵斥聲,不由得心煩意亂,將身子轉(zhuǎn)了個方向繼續(xù)入眠。
夢里沒有糟心的老頭,沒有猛獸,沒有繁瑣苦惱的一大堆事,而有的是熟悉的家人同學(xué),軟綿綿的被窩,玩不盡的游戲,還有可愛的……
可愛的……老頭?
嗯?等等,怎么會有個老頭……
林若濁又翻了個身,眉頭浮現(xiàn)疑惑之色,但卻怎么都睜不開眼。
老頭背對著他,像是端坐在巨山之巔,周圍盡是皚皚白雪。
朦朧模糊的身影讓林若濁只能堪堪辨別出是個瘦小老頭。
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里嘀咕著,自己明明在貼滿海報手辦的房間里暢游,怎么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場景。
特別是那種明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卻沒法控制的混沌狀態(tài),讓他大腦根本沒法清晰思維,仿佛有一種神秘的感覺在牽引著他。
這種感覺好像是……家的氣息!
吃了十幾年的獨(dú)特飯菜香,拖把擦過地板的滋滋聲,電視里嗡嗡的新聞播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他心里又驚又喜,猛地一步跨出,噗的一聲,像是踩進(jìn)了雪地,一瞬間腳底傳來刺骨的冰寒,迅速蔓延至全身,直接把他驚的大叫一聲。
“??!”
林若濁睜開眼,猛地坐起身來。
他第一時間環(huán)視周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那間屋子里,頓時松了一口氣。
只是……自己居然睡到了地上,被子也掉落在一旁,怪不得那么冷。
等等……
天為什么還沒黑?
他坐在地上,眼睛直愣愣地看著窗外朦朦的光亮,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突然,咯吱一聲推門聲響起,林若濁下意識扭頭看去,眼神正好對上進(jìn)門的桑瓦。
桑瓦看到屋內(nèi)的場景,不由得在門口愣了一下,不過下一瞬便回過了神。
“你這睡覺怪癖還挺多,不但喜歡跟野獸搶地睡,還喜歡睡地上?!?p> 林若濁看著他,內(nèi)心那股生硬的不真實(shí)感總算消散了許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地上來了?!彼⑽⑵^笑道。
“不知道就算了,這天挺冷的,還是快些起來吧!”桑瓦走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胳膊。
“要不我給你找雙鞋?”
“找鞋?”
林若濁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又開口問道:“現(xiàn)在就起?”
“平常不這么早的,可今天不是要去祭典嗎,祭祀在山上的廟里,離這有段距離,自然得早點(diǎn)準(zhǔn)備。”桑瓦解釋道。
“可是這也太……”林若濁突然一眼瞥到門外的天色,聲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桑瓦看著他呆滯的眼神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p> 林若濁暗自笑了笑,原來不是天沒黑,是天已經(jīng)亮了。
“那鞋……”
“麻煩你了,”林若濁看向桑瓦的眼睛,“還有能不能再找一身衣服,能穿的就行?!?p> “沒問題,你穿我的就行了。”桑瓦點(diǎn)點(diǎn)頭。
“好,謝謝了?!?p> 林若濁從地上站起,把掉落的被子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上。
“那等我會兒,不過你可以先去洗漱一下?!鄙M咭贿呎f一邊遞給他一根樹枝一樣的東西。
林若濁接過來一看,還真是一小段樹枝,帶著獨(dú)特的香氣。
“這是干嘛?”
“嗯?”桑瓦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他,“你不刷牙?”
“這,這……”
“這啥這,不刷牙會長蛀蟲的?!鄙M叽驍嗨脑?,扭頭離開。
林若濁盯著手上這根樹枝,眼神迷惑。
用這刷牙的都是紀(jì)曉嵐吧?
要知道平時刷牙牙刷不小心撞到牙齦都會腫起來。
算了,入鄉(xiāng)隨俗。
一陣自我安慰后,林若濁還是拿起樹枝小心翼翼地操作起來。
等了許久,林若濁終于換上了桑瓦抱來的衣服,那身海綿寶寶也被他鄭重地疊放在屋內(nèi)柜子里,并囑咐桑瓦一定幫他保管好。
“還挺精神!”林若濁笑道。
“確實(shí)!”
吃過早飯后,林若濁跟著村里人一同出發(fā),桑瓦也會跟著去,一路上倒也不無聊。
“祭祀的地方叫什么?”剛出村口不久的林若濁看膩了一成不變的田野風(fēng)景,耐不住問向桑瓦。
“烈陽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