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臨,月牙悄悄爬上了頂梢,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東竹林里的刺客們已經(jīng)從滿目憤怒變得死氣沉沉,毫無殺氣。因?yàn)殚L時間泡在水里,眾人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嘴唇發(fā)紫,冷的直打哆嗦。
“大大哥……我、我們到底要泡到什么時候……”
其中一個刺客實(shí)在受不了了,顫抖的問道。
為首的刺客甲也已經(jīng)快撐不住了。他費(fèi)力的低頭看了看,已經(jīng)泡的發(fā)白的雙手,再抬頭看看天空,他終于是硬撐著站了起來。
長時間赤裸的浸泡在水里,起身只是感受到點(diǎn)兒微風(fēng)便全身刺痛。
“他娘的!”
虛弱的咒罵一聲,他拖著沉重又疲倦的腿走上了岸,并吩咐眾人也趕緊起身。
衣服被燒了,身上泡的像發(fā)了的白饅頭,嘴唇凍的發(fā)紫,更甚者差點(diǎn)兒虛脫……這群刺客們連滾帶爬踉蹌的上岸。
或許,他們大概做夢都沒想過,在刀尖上討生活了半載,殺人無數(shù),卻敗在了這么一個小丫頭片子手里,而且還被戲弄至此,全身赤裸如此不堪!
入了秋的夜,秋風(fēng)蕭瑟,讓人陣陣寒冽??纱丝蹋嗌淼谋娙艘呀?jīng)無暇顧及其他,硬是拖著快昏厥虛脫的身軀悄摸的跑回了林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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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可林家堡依然燈火通明。
月牙已經(jīng)變成了一道皎潔的明月,光撒大地,也照在了林家堡的后花園里——
早年林家堡靠著沾親帶故做生意發(fā)了點(diǎn)兒橫財,后來也不知搞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越混越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的上是富甲一方。但這一家人都有些好大喜功,有了錢,就命人在自己老宅的后花園里大費(fèi)周章的挖了個湖,造了座金亭。
這亭子造的別致又貴氣,六根金漆圓柱撐著雕龍畫鳳的亭頂。六角亭尖都托著石雕紋龍,月光朝下,亭子的倒影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赤著身的一群人原本只想想偷摸著先回屋子里再說,一邊哆嗦一邊埋頭向前,直到路過了這兒還亮著的亭子,躊躇猶豫著,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亭子里坐著三個人,兩個男人和一個正在唱小曲兒的女人。
看衣著布料的上品程度便可知兩人都是富貴人家,只是身著藍(lán)衣的器宇不凡,可身著紅衣的男人卻少了只手,右邊衣袖子輕飄飄的晃著——此人正是前些日子,穿著喜袍當(dāng)街被砍了手的林豪。
刺客們都走了過去,整齊低頭,齊聲道:“林公子!”
“人殺了嗎?”已經(jīng)被砍去了一只手的林豪用左手捏著杯子,臉色陰沉,頭也沒抬的冷聲詢問。
“……”
眾人不敢應(yīng)聲。
冷風(fēng)一吹,眾人又是一哆嗦。
林豪這才轉(zhuǎn)頭看見一行人早已經(jīng)狼狽不堪,頓時罵出了聲:“你們這些廢物!一個臭娘們兒能把你們弄成這幅鬼樣子?”
為首的刺客把頭埋的更低了,顫抖又憤恨的回道:“我們一定會殺了她的!”
林豪用力把手里的杯子摔了出去,臉上的陰沉很是駭人。
只聽見碰的一聲,杯子四碎,眾人跟著再哆嗦了一下。
氣氛過于詭異,這群早已疲累的刺客趕緊低聲告退,灰溜溜的走了。
林豪氣的無處發(fā)泄,只能攥緊著左手,片刻后反手就摔了在一旁還在彈唱著的歌女一巴掌:“唱唱唱!唱什么唱?難聽死了!!”
歌女嚇了一跳,驚恐的看著這陰晴不定的主子,莫名其妙的一巴掌被打的很是委屈,可她也不敢頂嘴,只好含著淚抱著琵琶趕緊退了去。
冷風(fēng)又是一陣,刮起了林豪空蕩蕩的右臂,袖子跟著擺動了兩下。
一直在邊上冷眼旁觀著的男子終于是開了口:“我這兒才回?fù)P城,本是早早就約好的接風(fēng)酒怎么就變得這么難下咽了?”
他半闔著眼,聲音溫潤而低沉,透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冷。
“公南兄!公南兄??!”林豪的殺氣一下變得很重,像是求救又更像是憤怒的喊了兩聲,臉上陰沉卻又充滿痛苦的表情很是復(fù)雜。
聞聲,邊上的男子也只是低頭再喝了口酒,才若無其事的看著林豪。他雖然一副清冷的模樣,眼底卻藏著讓人根本捉摸不透的思緒。
“能讓你斷臂,讓你身邊這些高手都落得如此狼狽下場的人,恐怕也絕非等閑之輩。
前些日子,我有幸結(jié)識了風(fēng)華山上食人窟里的三位前輩,他們做事向來利落干脆,只要有足夠的賞金,他們應(yīng)該不會讓你失望。你不妨……去請來試試?!?p> 聞言,原本消沉下來的氣焰頓時高漲起來,林豪的眼里的恨或許不止是來自于他失去的右臂,更是因此帶來一起系列的痛苦和打擊,這讓他的自尊心早已被狠狠碾壓,讓他早已沒了理智。
他根本沒想過,這所謂的三位前輩,令江湖上眾多小輩所聞風(fēng)喪膽,在江湖上早已臭名昭著的三大惡人絕非善類,他也意識不到,這一切,終究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