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徽手里拿著這把劍顫抖的很厲害,他知道眼下自己無論解釋什么,劉仁恭根本就不會聽,所以他也就不去解釋了,反正也是徒勞無功。
韓延徽閉著眼睛將手里的劍悄悄的放在脖子上,只有自己輕輕一動,就跟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可是他有千般不舍。
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有個人突然出現(xiàn)給了韓延徽一條活路。
“還請劉大人手下留情,韓大人不能死,相反你還應該賞賜他”
劉仁恭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為韓延徽求情的人,居然是一個穿著粗布的士兵,劉仁恭不屑的說。
“是賞是罰自有我的決斷,自然不由你去說,你的命就如螻蟻一般,我想要就隨時能拿走,如果你此刻還不退出去,那就別怪我,連你一起殺”
韓延徽睜開眼睛看到這人竟然是朱溫。
朱溫不卑不亢胸有成竹地說:“小人就是螻蟻,我的命不值錢,但是我還是有一言要告訴大人,大人聽了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對,再殺我也不遲”
劉仁恭鄙夷看著穿著粗布士兵衣服的朱溫。
“好啊好啊,今天真是長見識的一天,不論什么人都敢教訓我一番,那么好我就給你一個出色的機會,你說來我聽,如果你有一句說得我不開心,那你今天死在這里做鬼,千萬別找我”
朱溫眼睛聚神,緩緩道:“大唐數(shù)百年的基業(yè)因為黃巢叛軍已不復舊貌,眼下正值天下大亂,牛鬼蛇神游蕩四方,此時,李昌符據(jù)鳳翔,王重榮據(jù)蒲、陜。
諸葛爽據(jù)河陽、洛陽,孟方立據(jù)邢、洺。
李克用據(jù)太原、上黨,宗權(quán)據(jù)許、蔡。
時溥據(jù)徐、泗,朱瑄據(jù)鄆、齊、曹、濮。
王敬武據(jù)淄、青,高駢據(jù)淮南八州,秦彥據(jù)宣、歙,錢镠據(jù)浙東。
他們都是各擅兵賦,迭相吞噬,朝廷不能制,成為實際上的地方割據(jù)勢力,朝廷所能夠控制的地區(qū)不過河西、山南、劍南、嶺南西道數(shù)十州而已,年年戰(zhàn)爭,因人而起,因人而衰,大人有了五百人就有了五百人的戰(zhàn)斗力,哪怕黃巢叛軍也會懼怕大人三分”
聽著朱溫的分析,劉仁恭冷哼了一聲。
“你說這些干什么?你當本大人不知道嗎?還有沒有別的,如果沒有別的,那你可以去死了”
朱溫繼續(xù)緩緩說道:“還請大人如實相告,這半個月大人是不是在外面養(yǎng)傷來著?你的左肩有一處箭傷,正當生死存亡的關頭,敵軍卻撤了,大人想知道這些是為什么嗎?”
劉仁恭似乎對他口中說的很有興趣,大大的眼睛望著他。
朱溫看了眼韓延徽:“這多虧了韓大人運籌帷幄,可以決勝千里之外,早早的訓練了那批流民讓他們有著專業(yè)士兵的勇敢,才讓大人安然無恙的回來,只是韓大人一向低調(diào),不愿去說以至于造成了今天的誤會”
“原來如此”劉仁恭假裝驚訝的走到韓延徽的身邊,將他手里的劍打掉,并且假裝激動的抱著他:“剛才我都是鬧著玩的,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了,就看你跟我說不說實話,咱倆都是這么多年的好兄弟了,我能懷疑你對我的忠誠嗎?”
這一頓神操作可把韓延徽弄懵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劉仁恭把鼻涕眼淚抹在自己身上。
從劉仁恭家里走出來,韓延徽把朱溫帶到一處偏僻的角落,大聲質(zhì)問道。
“你被著我都干了些什么,你當我不知道嗎?我說過,如果你有二心,我會像那一只螞蟻一樣把你踩死,難道這一切你都忘了嗎?還是說你是真的傻?”
朱溫推開韓延徽,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襟。
“我沒有被著你,我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經(jīng)過劉大人同意的,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你不會因此而生氣吧?那如果這樣的話就太不好了,傷了咱們兄弟之間的和氣,早知道要是這樣,我就不當著劉大人的面救你一命了,真是恩將仇報,好心當驢肝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對,就是這句話,你怎么知道我要說”
韓延徽再次拽住朱溫的衣襟。
“我的天機院你還了解多少?”
朱溫假裝尋思了一會,然后伸出拇指和食指,中間留了一條小的不能再小的縫隙。
韓延徽疑惑的問道:“就了解這么多?”
朱溫冷笑著說:“不,你理解錯了,是還剩這么多”
韓延徽不知道還能再說什么,因為自己無論說什么,都像是被朱溫看透了一樣,于是他落荒而逃的跑了。
看著韓延徽悻悻的離去的背影,朱溫什么也沒說,目光犀利,就像是一把刀可以隨時將他斬于馬下。
朱溫回到劉仁恭家里,劉仁恭看到他回來了,不耐煩的說。
“你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拿我這里當什么地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真是太不像話了”
朱溫沒有接他的話,反其道而行之。
“剛才小人為大人分析了天下的形式,只是不知道大人聽了有什么感想”
劉仁恭忽然愣住了,因為他慢慢不會想到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士兵,居然能問出這樣的話。
看到劉仁恭愣住不說話,朱溫繼續(xù)道:“既然大人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那么好我們換一個說法,請問大人還要做這個沒有前途的節(jié)度使還要多久?一年?八年?十年?二十年?那到時候大人恐怕會像三國時的陶謙陶恭祖一樣,把自己苦心多年經(jīng)營的家業(yè)轉(zhuǎn)手送給他人,以求保命”
“不會的,不會的”劉仁恭努力強行辯解著:“我自有我的辦法,才不會像那個腐朽的老頭一樣”
“當然你說的每個字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你在撒謊對嗎!”
朱溫的質(zhì)疑徹底打破了劉仁恭的心理防線。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也想有所作為,可是我太難了,中原大地紛亂,邊疆還有契丹虎視眈眈,這些局限控制了我的發(fā)展,讓我施展不開拳腳,只能憋在這里,真是上對不起蒼天,下對不起父母,小兄弟,我剛剛聽你分析天下大事頭頭是道,難不成你有什么辦法嗎?”
朱溫自信的仰起頭:那當然,當然有!
自從那天兩人談完話后,朱溫成為了劉仁恭的座上賓,對他是聽之任之,完全把韓延徽忘在了腦后,甚至踢出了權(quán)力的中心。
韓延徽咽不下這口氣,他偷偷的給好友不良帥鹿仁杰寫了一封信捉拿賊寇,半個月后,不良人偷偷潛到朱溫家里,看著熟睡的朱溫拿出刀亂砍一通,本以為他死的神不知鬼不知,可是朱溫卻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后。
“堂堂的不良帥,鹿仁杰鹿大人,竟然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致人于死地,真不是豪杰之所為,這要是讓人聽了去,豈不是要掉大牙”
鹿仁杰掀開被子,竟然看到在床上的居然說一個下人。
鹿仁杰倒吸了一口涼氣:“本以為能讓我們不良人出手的是個什么樣了不起的人,沒想到真是領教了”
朱溫蠻不在乎的說:“一定是韓延徽讓你們來的吧,我就知道我不死一天他就不能安心,可我偏偏就不讓他安心,對了,你一定也不安心吧!”
鹿仁杰有些心虛吱吱嗚嗚的說:“你又沒有我的毛病,怎么知道我不安心呢?”
朱溫冷笑著說:“你別以為只有他可以手眼通天,能請到你們不良人,難道你看我就是等閑之輩嗎?我上面也是有人的,如果要讓上面知道了,你利用職務之便偷偷來到幽州干這樣的事,你覺得你的上面會放過你嗎?”
鹿仁杰忽然感到了害怕。
“別人朱大人,咱們都是自己人,有話好好說還不行嗎?我這里有一百兩兩銀子,就算是我孝敬你的,你可要多替我美言幾句啊”
朱溫只是嚇唬他幾句,沒想到他上道了,他哪里有什么人,他只是一個叛軍逃兵,半年前他還過著有上頓沒下頓,提著腦袋活命的日子,他能迅速有今天這個位置,全靠他一張嘴,全靠一個字,騙。
朱溫寫了一封信,讓鹿仁杰交給上面,究竟上面是誰?他沒有說,因為他此刻胸有成竹,因為這封信不管交給哪個上面,他都會得到重用。
鹿仁杰回到京城將朱溫這封信給了當朝丞相,丞相看后激動不已右轉(zhuǎn)交給皇上。
皇上看到奏章高興地說:“這是上天賜給我的上將啊,這樣的人朕怎么早點沒有遇到,如果早點遇到,朕就不用受這樣的苦了”
下詔授給朱溫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的官職,擔任河中行營副招討使,又賜名全忠。
從此朱溫統(tǒng)率他的舊部以及幽州的將士,所到之處戰(zhàn)無不克,最后逼的劉仁恭自殺,韓延徽出走契丹,不過這已經(jīng)說后話了。